谢宏低头看去，供词最角落的位置，鲜红的手印赫然在目。
这份供词是刚才雨花田在折磨谢远道时，趁着那家伙精神崩溃的时候撰写，然后强行按的手印。
不过这种事嘛，现在又没有监控探头，只要有结果，过程无所谓的。
“爹，爹，这都是假的！是他们折磨我，才让我在供词上按的手印！”
谢远道痛哭流涕，生怕自己老子误会，真的直接放弃自己。
谢宏自然不会当真，只是冷冷地盯着李程，心中满是怒火。
“李大人，这份供词就算你真的交上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家这废物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李程摊了摊手：“东厂直属圣上，你觉得圣上信你的，还是信我的？”
一句话，直接击溃了谢宏的心理防线。
不管自己再如何否认，朝中那些官员和圣上，也多半不会相信。
在他们看来，自己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商人，李程却是当今炽手可热的东厂提督。
相信谁，这根本不是个选择题。
“爹，爹我真的没做这些事啊！”
谢远道还没有想清楚事情的关键满，依旧在哀嚎。
谢宏神情变换不定，似乎是在犹豫。
包括其他的商人，此时也盯着谢宏，等待着对方的决定。
有江南谢家撑腰，谢宏在几位富商心里，都是如主心骨般的存在。
如果谢宏坚持，他们还有和李程作对的决心。
但要是连谢宏都低头了，那他们也没有继续坚持的意义，肯定是立刻服软。
“唰！”
寒光乍破，李程反手从雨花田腰间抽出长刀，架在谢宏的脖子上。
他没有耐心和这些家伙浪费时间。
“谢老爷，本公给你十息时间，忤逆犯上，意图谋反，本公可以当场将令公子格杀。”
冰冷的寒意从脖子上传来，谢远道一个纨绔子弟哪经历过这种场面，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下甚至涌出深黄色的液体，看起来是被吓尿了。
腥臭的味道涌出，李程却是面不改色地笑道：“哭？哭也算时间的噢。”
雨花田会意上前，将一个小型漏壶摆在桌上。
“水滴完，十息到，人头落地。”
整个房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只剩下漏壶中的水滴声，在房间里回荡。
滴答，滴答，滴答……
平日里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声音，此刻在他们听来，却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谢宏满头大汗，手脚止不住地颤抖，面色阴晴变换不定，心中俨然正在天人交战。
十息的时间转瞬即逝，最后一滴水落下。
李程毫不犹豫，直接扬起刀锋。
“等等！”
千钧一发之际，谢宏惊叫出生。
“唰！”
刀锋从谢远道的脖颈前一掠而过，几缕断发在空中打着转，落在地上。
谢远道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看着冰冷的钢刀从自己面前缓缓收回，插回刀鞘中。
“如何？谢老爷考虑好了？”李程漠然道。
谢宏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
“百万两白银……不日便亲手奉上！”
李程顿时扬起灿烂的笑容，甚至大步上前，抓住谢宏的双手用力晃了晃。
“谢老爷不愧是京城中有名的大善人，为了赈济灾民，愿意慷慨解囊，本公替那些百姓感谢谢老爷的慷慨！”
这话把谢宏恶心得不行，要不是因为看在对方厂公的份上，他早就一巴掌抽上去了。
“这还得多谢李厂公的劝导，不然我等也没有办法醒悟这一点啊，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啊。”
憋着恶心，谢宏发挥了自己身为商人的厚脸皮，面上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和李程谈笑风生。
其他的商人见谢宏都服软了，也都纷纷摇旗投降，表示不日就会将白银亲手奉上。
原先针锋相对的气氛，瞬间冰消瓦解，场面再度变得和和睦睦起来。
众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仿佛之前那些剑拔弩张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似的。
酒过三巡，李程忽然道：“诸位也不用不服气，我知道各位私底下都有不少生意，这次赈灾之后，便不用担心日后会受到清查了。”
闻及此言，几位富商身子齐齐一震。
他们能够发家，除了明面上的生意，私底下多多少少都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这些生意过去都是由张相石庇护，所以他们才会那样大量地送钱过去。
此时被李程戳穿，众人先是心头一惊，随即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关节。
那些账本在李程的手里，所以肯定知道这些事情。
“李提督，这是您的意思，还是……”谢宏试探性地问道。
李程眯起眼睛，指了指头上，意味深长道：“本厂公这次代表的是圣上，诸位应该明白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几位商人肃然起敬。
虽然他们都很清楚，当今朝堂上权势最盛的乃是燕王。
但那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对圣上不敬。
这两位不管谁，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之前燕王派人来，摆明车马要挟他们不准出资赈灾，趾高气昂，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相比较起来，李程的态度就让人好接受多了。
虽然同样是强权压迫，至少给了好处。
保证以后他们私底下的生意不受干扰，听起来是件小事，但只有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才明白有多么地重要。
这意味着，以后再也不用上下花钱去打通关节，还要时时刻刻担心那些官员的刁难。
“此言当真？”谢宏顿时激动起来。
李程微微颔首，沉声道：“诸位应该明白本公代表的是谁，既然说出这种话，也没有蒙骗各位的必要。”
“只要各位答应赈灾，我李程绝不反悔！”
反正回头你们的钱都得被收回来。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却依旧面露难色。
李程察觉到他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诸位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大可以直接说。”
最后，依旧是谢宏。
“大人，其实就算我们给了钱，您也未必能买得到粮食去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