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2不得不承认的教皇
历史是神秘的2025-10-12 20:105,034

  冈比西斯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轻轻叩着描金的咖啡杯。这家茶馆是她的秘密据点。

  侍者刚端来新煮的咖啡,深褐色的液体上浮着一层绵密的奶,香气混着烤杏仁的味道漫开来——这是从东方传来的神奇饮品,最近才在帕克城流行起来。

  对面的男人始终没动面前的杯子。安德洛尼卡斯的手指在桌沿上摩挲,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像受惊的鸟,频频扫过门口和窗外。他的斗篷下摆还沾着路上的尘土,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直到确认茶馆里只有几个闲聊的商人,墙角的乐师正拨弄着鲁特琴,没有任何可疑的目光停留,他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

  “艾瑞莎死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砸进滚烫的咖啡,瞬间凝固了空气。

  冈比西斯正要举杯,手腕顿在半空。银勺碰撞杯壁的清脆声响戛然而止,她看着安德洛尼卡斯眼底的红血丝,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伊奥尼亚的那位铁腕将军,那个据说能单枪匹马冲散敌军方阵的男人,终究还是没熬过这场战争。她的情报网三天前就传来消息,只是没想到会从安德洛尼卡斯口中听到更残酷的版本。

  “我很遗憾。”她放下杯子,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的花纹,“战争总是这样,昨天还在举杯的人,今天可能就成了灰烬。我每天都在为亚历山大祈祷,愿他能平安回来。”

  安德洛尼卡斯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冈比西斯和亚历山大没有正式成婚,这个女人总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锋利的话。他往前倾了倾身,桌面下的手紧紧攥成拳:“他不是死在战场上,是被自己人杀的。”

  “咳——”冈比西斯刚抿了一口咖啡,闻言猛地呛住,奶泡溅在鼻尖上。她慌忙抓起丝帕按住嘴唇,剧烈的咳嗽让眼眶泛红,过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常春藤的影子在她脸上晃,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冷得像冰,“你有证据?”

  安德洛尼卡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指腹蹭过微烫的杯壁:“一个士兵说的,他声称亲眼看见了全过程。可我还没来得及细问,人就消失了,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能让一个目击证人凭空消失,背后一定是帝国的大人物。他们不想让真相露出来。”

  冈比西斯拿起一块“普费弗努斯”饼干,酥脆的饼干在齿间碎裂,甜中带咸的味道却压不住心头的寒意。如果安德洛尼卡斯说的是真的,那罗曼蒂斯帝国内部的水,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她嚼着饼干,目光落在窗外的石板路上,马车碾过石子的声音隐约传来。

  “让我猜猜,”她舔了舔唇角的饼干碎屑,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你想让我的人去查?”

  安德洛尼卡斯默默点头。他早就习惯了冈比西斯的敏锐,这个女人总能提前看穿他的心思,仿佛在他脑子里装了眼睛。

  冈比西斯却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搅着奶泡,奶沫在褐色的液体里旋出小小的漩涡:“赞赞能得到什么?”她抬眼看向他,睫毛上还沾着一点饼干屑,“如果真有大人物牵涉其中,那人必定与皇室关系密切。我们这些外人贸然插手,很容易被当成替罪羊。到时候,策划这一切的人动动手指,就能让赞赞和罗曼蒂斯反目成仇。”

  她顿了顿,指尖点了点桌面:“你心里有嫌疑人了,对吗?”

  安德洛尼卡斯沉默了很久,鲁特琴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像一条无形的线缠绕着两人。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声音低得几乎要被乐声淹没:“德森蒂乌斯……”

  冈比西斯握着咖啡勺的手猛地一顿,勺底撞到杯壁,发出“叮”的轻响。她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德森蒂乌斯,罗曼蒂斯的二王子,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据说最得民心的皇子。她的情报显示,艾瑞莎几乎是看着二王子长大的,将军府的藏书里,甚至有年轻时的德森蒂乌斯写给艾瑞莎的感谢信,字里行间满是孺慕之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皱起眉,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耳边的卷发,“艾瑞莎对他而言,几乎等同于父亲。”阳光透过常春藤的缝隙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她此刻琢磨不透的心思。

  安德洛尼卡斯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像是在为自己的话打节拍。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绷紧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德森提乌斯的任务是找失踪的公主,”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可他搞砸了,彻底失去了父亲的信任。那些原本支持他争王位的贵族,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没用的石头。”

  他顿了顿,抓起桌上的面包片狠狠咬了一口,碎屑掉在深色的斗篷上:“连个逃亡的公主都抓不住,谁会相信他能治理好帝国?他需要一场大胜来挽回局面,北非战役就是最好的机会。要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最快的办法就是……”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干掉艾瑞莎,拿下开罗,然后改写史书,说将军是战死的。”

  冈比西斯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颤,奶泡在杯沿漾开细小的涟漪。她看着安德洛尼卡斯激动的脸,心里泛起一阵荒谬的寒意。这样的计划简直愚蠢得可笑——德森提乌斯难道以为,刺杀一位手握重兵的将军,能像抹去账本上的数字一样简单?

  可转念一想,当年兰伯特为了废黜亚历山大,不也曾做出过更荒唐的事吗?或许皇室的次子们,骨子里都藏着某种不计后果的疯狂。她沉默地搅动着咖啡,银勺与杯壁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安德洛尼卡斯见她不说话,只是盯着杯中旋转的奶泡,不由得皱起眉:“你在想什么?”

  冈比西斯抬起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我在想,调查艾瑞莎之死,对赞赞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安德洛尼卡斯眼中的火焰。他愣住了,脸上的激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受伤的错愕。他一直以为,冈比西斯和亚历山大至少会念及与艾瑞莎家族的旧情,可眼前这个女人,语气里只有冷静的算计。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胸口起伏着,目光再次扫过茶馆的每个角落。角落里的商人还在讨价还价,乐师换了一首舒缓的曲子,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确认没有任何人注意这边,他猛地俯过身,嘴唇几乎要碰到冈比西斯的耳边。

  “我知道你在包庇那位公主,”他的气息带着咖啡的焦香,像一条毒蛇钻进冈比西斯的耳蜗,“也知道亚历山大对她动了心思。告诉我,她是不是怀孕了?”

  冈比西斯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一缩。指尖的温度瞬间褪去,连带着咖啡杯都变得冰凉。她和情报机构费了多少心思,才让霍诺莉亚的身份像沉入深海的石头,怎么会被安德洛尼卡斯挖出来?

  但多年的间谍生涯让她学会了在惊涛骇浪中保持平静。她缓缓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德洛尼卡斯忽然笑了,那笑容像冰面裂开的缝隙,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讽。他向后靠回椅背上,双臂抱在胸前,慢悠悠地打量着冈比西斯:“白发,白得像初雪;皮肤比上好的羊脂玉还细腻;眼睛是薄荷绿的,笑起来的时候像含着两汪春水。”

  他每说一句,冈比西斯的指尖就收紧一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现在叫瓦莱莉亚·佐纳拉,对吗?”安德洛尼卡斯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在玩味一个秘密,“偶尔也会用瓦莱莉亚·梅洛迪亚这个名字——既要扮演海盗女王,又要装作罗曼蒂斯来的贵妇,一个身份确实不够用啊。”

  冈比西斯的呼吸顿了半拍,她知道没必要再装了。这个男人手里握着实锤,否则不会说得如此具体。她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如刀:“你怎么知道的?”

  安德洛尼卡斯放声大笑,引得邻桌的商人瞥了过来。他连忙收住笑,压低声音,眼底却闪着得意的光:“亲爱的,你不是唯一一个有间谍网的人。”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艾瑞莎死前给我写过一封信,里面提到了他最后一次见公主的情景,还说……”他顿了顿,语气复杂,“说那孩子眼里的倔强,像极了年轻时的女王。”

  冈比西斯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所以,你是来勒索我们的?”

  “不!”安德洛尼卡斯猛地坐直身子,咖啡杯被他带得一晃,褐色的液体溅在桌布上,“我不是你的敌人,冈比西斯,这点你必须相信。”

  他的目光变得恳切,向前倾身时,斗篷的边缘扫过地面:“我带来的是一笔交易,对我们两个王国都有利的交易。帝国里有一些人,有权有势的那种,他们既不喜欢德森提乌斯,也瞧不上他的哥哥阿莱克修斯。他们需要一个机会,而我们……”他的目光亮了起来,像点燃的火把,“或许能成为他们的机会。

  别让我提起皇帝最小的儿子。简单来说,他是个好色的酒鬼,对享乐主义比统治帝国更感兴趣。他会把宫殿变成他的私人后宫,让罗曼蒂斯帝国走向衰落。考虑到这一点,我的支持者正在为我们目前面临的继承危机寻找替代方案。”

  冈比西斯嗤笑一声,银质的咖啡勺在她指间转了个圈,杯沿的奶泡被划开一道弧线。阳光落在她扬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嘲弄的冷意。

  “那又怎样?”她挑眉看向安德洛尼卡斯,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他们难不成想让霍诺莉亚登上罗曼蒂斯的王位?”

  安德洛尼卡斯摇了摇头,指尖在桌面上画出一个模糊的圈,像是在勾勒一幅宏大的蓝图:“差得远呢。但你想想——赞赞国王的儿子,和罗曼蒂斯唯一的公主所生,这对我的新主人来说,可是个极具诱惑力的筹码。”

  他向前倾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冈比西斯:“你或许没意识到,你那位‘丈夫’,早已成了全大陆的焦点。吞并希特联邦,和格拉纳达结盟,在各地挑起代理人战争,把教会搅得鸡犬不宁……他的每一步都大胆得像在走钢丝。”

  鲁特琴的旋律恰好在此刻变得急促,像是在为他的话伴奏。

  “我们关注西方的战事很久了,”安德洛尼卡斯的声音压得更低,“在亚历山大的统治下,赞赞展现出的扩张力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任由其发展,用不了多久,西方就会出现一个能与阿哈德尼亚抗衡的新帝国,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顿了顿,端起咖啡杯却没喝,只是任由热气模糊了镜片后的眼神:“你丈夫在大陆上的动作,原本与我帝国无关。但我的支持者们认为,与其让赞赞成为敌人,不如结为盟友。毕竟,合作总比敌对要划算。”

  “当然,”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支持另外两位皇子的派系,早就把赞赞当成眼中钉了,尤其是你们那支日益强大的海军。他们会不择手段地阻止你们发展——这点,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窗外的常春藤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有我背后那些人的帮助,我们可以说服皇帝,让霍诺莉亚成为亚历山大的妻子之一。”安德洛尼卡斯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毕竟,他想将一夫多妻制合法化的心思,早就昭然若揭了。等她生下儿子,将来总有一天能统治东方,而亚历山大的其他继承人则统治西方……”

  他看着冈比西斯,眼神里充满了诱惑:“帮我们调查艾瑞莎的死因,你丈夫就能得到一个强大的盟友。至于你个人的好处——”他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的裙摆,“在争夺他感情的战争里,你会占据绝对上风。怎么样,现在感兴趣了吗?”

  冈比西斯沉默地搅动着杯底残存的咖啡,褐色的液体在杯中转出细小的漩涡。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良久,她抬手将杯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优雅而利落。

  放下杯子时,她脸上绽开一抹明艳的笑,眼底却藏着算计的锋芒:“好吧,我配合。”

  拉穆大圣殿的大厅深处,烛火在穹顶投下摇曳的阴影,将教皇克里斯托弗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他端坐在镶满宝石的教皇宝座上,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几乎要嵌进冰冷的黄金纹饰里。

  怒火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滚,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阿哈德尼亚帝国与新生的赞赞王国之间的战争,早已偏离了他的预想,演变成一场无法收拾的灾难。

  “呼……吸……”朱利叶斯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用这种方式平复翻涌的情绪。烛火映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跳动着焦躁的光。

  “原来这就是瓦伦提尼安临死前的感受。”他低声自语,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那位古圣城的皇帝,当年就是因为怒火攻心,中风而亡——如今,他仿佛能体会到那种血管被愤怒撑爆的剧痛。

  无论他怎么努力平复心绪,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教会因亚历山大崛起而遭受的种种挫折:西尔巴斯的军队被一路赶回伦萨,希特联邦举手投降,成了赞赞的囊中之物……据可靠消息,赞赞正调遣一两万军队奔赴西尔巴斯战场,看样子是要彻底击溃那里的抵抗力量。

  他猛地捶了一下扶手,黄金宝座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烛火剧烈摇晃。

  教会军事力量的支柱,向来是阿哈德尼亚帝国的强大。可直到此刻,教皇才幡然醒悟,当年胡斯战争爆发时,自己犯下了多么致命的错误——他本该抓住机会,立即派遣拉穆教的军队攻入赞赞,将那个撒旦的化身、那个叫亚历山大的国王,彻底碾碎在摇篮里!

  国王?

  教皇克里斯托弗猛地拍向宝座扶手,黄金雕刻的雄鹰在他掌心震颤。没有经过拉穆教廷的加冕,那个黄毛小子凭什么敢自称国王?他在心里啐了一口,断然不承认亚历山大那个新头衔有任何合法性。

  可愤怒归愤怒,他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亚历山大确实比他强。

继续阅读:973魔鬼的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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