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8商人
历史是神秘的2025-12-18 14:055,113

  “我没事。”亚历山大抬眼看向兰斯王子,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你可以走了。除非——”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你想留下什么别有用心的口信?”

  兰斯刚要开口,却被亚历山大决绝的眼神堵了回去。年轻的赞赞国王转身便走,靴底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宣告某种界限。他在心里暗自发誓,无论兰斯耍什么花样,都绝不会落入对方的圈套。这种勾心斗角的把戏,他素来不屑。

  门“咔嗒”一声合上,隔绝了两个王室成员的视线。

  房间里,奥布里——兰斯身边的亲信——立刻撅起了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那眼神里的执拗,像是认定了猎物的狼,暗暗发誓非要达成目的不可。一场无声的角力,就在法奥两国王室之间悄然拉开了序幕,空气中都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张力。

  库夫施泰因城的商业区向来热闹,石板路上车辙交错,叫卖声此起彼伏。人群中,几个金发碧眼的罗曼蒂斯人正守着摊位,上面摆着色泽醇厚的葡萄酒和流光溢彩的丝绸,看起来与普通商人别无二致。

  他们自称是来做贸易的,可赞赞的边境审查向来严苛——若说这个国家的政府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功绩,边境安全绝对算一项。即便这些人带着帝国二王子暗中准备的完美身份文件,入境时也照样被翻来覆去地检查:行李里的每一卷丝绸都展开过,每一瓶酒都拧开尝过,连马鞍的夹层都被探杆捅了个遍。和所有到访的外国人一样,他们没讨到半点特殊待遇。

  可没人知道,这些“商人”的皮箱里,藏着比丝绸更危险的东西。

  三个星期了,他们像影子一样黏在商业区,眼睛却始终瞟向皇宫的方向。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刺杀霍诺莉亚公主。

  然而,这位罗曼蒂斯公主仿佛被金丝笼护着一般,自打入境就没踏出过皇宫半步。高墙深院像道无形的屏障,把所有窥探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眼看着任务期限一天天逼近,最初的耐心早已被磨成焦躁,其中一个高个子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用希腊语低吼起来,拳头砸在货箱上震得酒瓶叮当响:“妈的!在这鬼地方耗了三个星期,连公主的头发丝都没见着!”

  旁边矮胖的同伴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咬牙切齿的警告:“闭嘴!你这蠢货!”他飞快地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那个红头发的婊子在这国家到处都是眼线!咱们能藏到现在,全靠拉穆保佑!”

  高个子被打得偏过头,立刻嗤笑一声,揉着后脑勺反驳:“你就是疑神疑鬼!我打赌,这些野蛮人里没人听得懂罗曼蒂斯语!”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倒是你,紧张得像只惊弓之鸟,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有鬼!”

  他没注意到,隔壁卖陶瓷的摊位后,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人正低头用抹布擦拭花瓶,耳朵却像捕捉猎物的雷达,精准地锁定了他们的对话。她是赞赞皇家情报部门的特工,凡是在境内停留超过一周的外国人,都会被纳入监视名单,而她负责的,正是这几个罗曼蒂斯人。

  更没人知道,这个看起来普通的陶瓷摊主,精通五国语言,希腊语正是其中之一。“公主”“刺杀”……这些字眼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她握着抹布的手紧了紧,指尖微微泛白——果然不是普通商人。

  按规矩,她该立刻上报。但她没有动,只是借着整理摊位的动作,悄悄调整了角度,把那两人的神态看得更清楚些。她需要更多信息:他们的同伙是谁?打算用什么方式动手?

  这时,高个子给自己倒了杯酒,咕咚灌了一大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依旧带着戾气:“等那贱人死了,咱们就能回帝国领赏了。”他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贪婪,“我早就看中安条克城里那栋带花园的别墅了,到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矮胖子狠狠瞪了一眼。矮胖子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揪住高个子的衣领,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用希腊语恶狠狠地威胁:“再敢在公共场合说一个字,我向拉穆发誓,现在就割断你的喉咙,把你扔进多瑙河喂鱼!”

  高个子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住了,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几声含糊的咕哝,悻悻地别过脸去。

  而此时,陶瓷摊后的女特工已经悄悄退后,从货架上拿起一个青瓷花瓶——这是她每天监视结束的暗号,证明“目标正常”。她付了钱,抱着花瓶,像所有普通顾客一样,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脚步轻快,却没有丝毫犹豫。

  转过街角,她看到了那个嵌在老墙里的石狮子——这是情报部门的秘密投递点。她假装整理围巾,飞快地将一张卷成细条的纸塞进石狮子的嘴里,那纸上用密写墨水记着刚才听到的一切。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停留,抱着花瓶拐进另一条巷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建筑的阴影里。她的下一个监视目标还在等着她。

  而那石狮子嘴里的纸条,在原地静静待了不到五分钟,就被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取走了。货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石板路上打着旋儿。

  一周时光悄然流逝,皇宫办公室的雕花木窗透着初秋的微光。冈比西斯站在亚历山大与霍诺莉亚面前,身姿笔挺如松,手中那份详尽的报告边缘已被指尖摩挲得微卷。

  此刻,关于那些罗曼蒂斯“商人”的一切——旅行证件上的化名、真实身份,甚至他们在故乡的亲属姓名,都已清晰地呈现在赞赞皇家情报部门的卷宗里。

  这一切的神速,离不开库夫施泰因与的里雅斯特之间那根嗡嗡作响的电报线,更少不了为亚历山大情报网效力的快船——那些船帆如白鸟展翅,在海面上劈开惊涛,将零散的信息碎片飞速拼凑成完整的图景。若非如此,绝不可能在短短七天内织就这张密不透风的信息网。

  这一周里,赞赞情报部门的密探们昼夜不休,将收集到的每一条线索,与帕拉迪乌斯在罗曼蒂斯布下的间谍网络反复交叉比对。最终,迷雾散尽:这些潜在的刺客,实为受雇于达尔马提乌斯·克鲁拉里奥斯的自由杀手。而这位克鲁拉里奥斯,正是罗曼蒂斯帝国的战略家,更是第二亲王——霍诺莉亚那位野心勃勃的哥哥——公开的支持者。

  将这些信息和盘托出后,冈比西斯垂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等待着两人的反应。

  霍诺莉亚的指尖猛地攥紧了裙摆,丝绸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她脸上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悲伤,仿佛有根无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她最后的侥幸——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亲哥哥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这些人现在在哪里?”亚历山大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波澜,指尖却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冈比西斯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微笑,却难掩眉宇间的干练。眼前的男人既是她的丈夫,更是她的国王与雇主,因此她的回答字字精准,带着职业特工的冷静:“目前,这两名在商业区现身的男子,连同参与阴谋的另外三名同伙,都处于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下。逮捕小组已整装待命,随时可以出手将他们拿下审问。”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不过,既然我们已掌握他们的身份与目的,倒不如另做打算——悄悄除掉他们,再将头颅打包送回给雇主。”说到“头颅”二字时,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这样既能以儆效尤,也省了审讯的麻烦。”

  亚历山大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丝邪恶的笑意,眼底闪过异样的兴奋。不知为何,每当冈比西斯提出这类冷酷的计划,他总能感受到一种隐秘的刺激。他缓缓点头,指尖停止了敲击:“很好,就按你说的办。”他补充道,“另外,反间谍活动的资金我会追加批准。”

  他的目光扫过霍诺莉亚苍白的脸,语气沉了几分:“我很惊讶这些人能潜伏这么久。若是霍诺莉亚真的踏出皇宫,去了贸易区……”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空气中已弥漫开一丝后怕。

  冈比西斯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对她而言,来自国王的资金支持,便是对情报部门最大的肯定。她微微欠身,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主人,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感谢您的慷慨。”

  亚历山大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门扉轻掩的瞬间,他立刻转身,伸手将霍诺莉亚揽入怀中。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颤,像株被寒风惊扰的白玫瑰。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柔了许多:“我知道这很让你震惊。若是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我一直都在。”

  霍诺莉亚缓缓抬起头,那双薄荷绿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滴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尖悬而未落。亚历山大抬手,用指腹轻轻将那滴泪拭去,触感微凉。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许久才挤出一句话,声音里满是忐忑与茫然:“当你发现……哥哥想杀你时,是什么感受?”

  亚历山大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裹着陈年的风霜。他松开怀抱,扶着霍诺莉亚的肩膀,让她看清自己眼底的复杂:“痛苦,像被钝刀割肉一样。”他坦言,“还有复仇的火焰,烧得人夜不能寐;有憎恨,恨他为何如此绝情;更有沮丧与困惑——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兄弟,他却一次次对我挥刀。”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剑柄:“我曾无数次问自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到最后才明白,不过是为了那份该死的遗产。”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当然,在我取他性命之前,先让他尝够了苦头。”

  听到亚历山大也有过类似的切肤之痛,霍诺莉亚的嘴唇颤抖着,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她缓缓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共鸣的频率。沉默在空气中流淌了片刻,她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凝重。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他想让我死,那我也不必再念及手足之情。”她的指尖攥得发白,“我要让他跪倒在我面前,求我饶命。”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骤然变冷,“等他求饶之后,我绝不会手软——彻底结束他那可怜的生命。”

  亚历山大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他抬手拨开霍诺莉亚颊边的碎发,在她优美的脖颈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气息温热,话语却带着淬毒的阴冷:“这才是我的王后。”他贴着她的耳畔低语,“我会帮你,让他为自己的背叛,付出血的代价。”

  “而我将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亚历山大的气息拂过霍诺莉亚的耳畔,带着一丝蛊惑的温热,“像你肩上的魔鬼,陪你踏过每一步复仇之路。”

  霍诺莉亚沉默着点头,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封。这对被仇恨缠绕的夫妇,在办公室昏黄的烛火下,开始低声密谋——针对罗曼蒂斯二王子及其所有支持者的报复计划,如藤蔓般悄然滋长。

  多亏了赞赞皇家情报局内部安全部门的密探们,那场针对霍诺莉亚的刺杀阴谋已彻底粉碎。只是那位远在罗曼蒂斯的王子尚不知情,他亲手在妹妹心中唤醒的怪物,正被她肩上的“魔鬼”一点点喂养长大,终有一天会反噬其身。

  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内,教宗尤利乌斯绝望地陷在冰冷的宝座里。高窗投下的光斑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深深的疲惫。农民远征伊利亚半岛的行动,不仅以惨败收场,更像一场多米诺骨牌的崩塌——大量兵力被抽调到那片土地,整个拉穆教世界正被经济危机与大规模饥荒的阴影笼罩。

  约五十万来自大陆各地的农民,最终倒在了伊利亚半岛的尘土里。他们的尸体在烈日下腐烂,恶臭随风飘散,成了这片土地挥之不去的梦魇。

  耕种的人手因此锐减了近半。与赞赞王国的农业机械化相比,拉穆教各国的技术落后得像活在中世纪——几乎所有农活都得靠双手完成,绝大多数人口被牢牢捆在田埂上。

  如今,五十万亡魂横卧异国,兰斯、利斯、福雷斯特、格兰和阿哈德尼亚各邦的村落十室九空,粮食短缺的恐慌如瘟疫般蔓延,且绝非短时间内能缓解。

  与此同时,赞赞王国的粮仓却堆得满满当当。可他们像守着珍宝的恶龙,断然拒绝将过剩的农产品卖给拉穆教国家。尤利乌斯对此一无所知——那些多余的粮食,正被赞赞以极低的价格卖给本国公民,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吃饱饭。若是让他知晓,恐怕会嫉妒得发狂,恨不能挖出自己的眼睛。

  危机正步步紧逼。越来越多的追随者开始质疑:教宗执着于追捕、摧毁阿哈德尼亚宗教改革的努力,是不是早已徒劳?若不是那些国家的统治者还在表面上表示支持,恐怕没多少人愿意再加入对抗亚历山大“异端”的征讨军了。

  尤利乌斯攥着手中的报告,指节泛白。报告上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痛:牙利沦陷,路易斯国王成了格拉纳达帕夏国的阶下囚;塔斯正以一场残酷的战役吞并卡斯特,两国实力在拉锯中耗尽;更可怕的是战地传闻——赞赞部署了威力惊人的武器,足以抵消拉穆教军队引以为傲的人数优势。

  这位拉穆的代理人,此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信仰动摇。他一遍遍地叩问自己:全能的拉穆为何要如此频繁地考验他?难道真的是世界末日将至?还是天父也偏爱阿哈德尼亚的宗教改革?

  若是拉穆教世界的信徒们知道,他们的教宗正经历着这般剧烈的精神危机,恐怕会彻底崩塌对教会的信仰。但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当枢机主教们注视着教宗低垂的头颅时,尤利乌斯只能将翻涌的疑虑死死压在心底。

  终于,当他强撑着打起精神处理事务时,一位年长的枢机主教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我想,大家最忧心的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我们仍在通过赎罪券筹集资金,用于对抗亚历山大‘异端’的征讨军东征。可自从农民征讨军在格拉纳达惨败后,愿意支持我们事业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更糟的是,那些遭受饥荒的王国,正将部分苦难归咎于教会。“如果教会没有号召发起那场大规模圣战,妄想以人数优势压垮敌人,”另一位枢机主教低声补充,“他们或许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教堂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在风里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群无助的困兽。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钢铁先驱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