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冰坚持要给爷爷守夜,二叔让他赶紧去睡一觉,马上天要亮了,明天爷爷出殡,还有很多事要做。
韩冰冰摇了摇头,二叔知他性子,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好叹了口气,自己回屋去了。
上了香,韩冰冰乖乖跪在棺材前,默默的烧着纸钱,眼前都是爷爷生前的画面,放电影般闪过。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爷爷的遗像相框居然裂了,还碎成了无数块洒落在地上,相框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韩冰冰惊呆了,他匆忙跑过去捡起遗像,小心翼翼的清理掉玻璃碎屑,才一会儿工夫,爷爷的照片似乎笼罩了一层黑气。
韩冰冰目光炯炯,环韩四周,屋里静悄悄的,除了他,再没别人。
窗外出现了一线鱼肚白,沉沉的夜色变得稀薄起来,眼看天快要亮了,韩冰冰紧紧抱住了照片。
而这时,他惊奇的发现,棺材底部竟然渗出丝丝血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韩冰冰的脑子立刻炸了,爷爷不是寿终正寝吗?他的尸体怎么会流血?难道,个中还有别的原因……
他不敢往下想,可双手却本能的攥紧了,如果有人胆敢伤害爷爷,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发誓!
他本想开棺,可又担心对爷爷不敬,只好作罢,鸡叫过后,二叔就起来了,长春观的道士喜乐子也来了。
爷爷的出殡仪式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因为昨晚的事,村民们格外热情,纷纷跑来帮忙,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只忙着干活儿。
根叔忙活一阵就被叫走了,警察来了,一家四口灭门,怎么说都是大事,来的是刑警队的人。
作为村长,根叔带着警察忙前忙后的勘察,有警察抱怨村民太野,不但破坏了凶杀现场,还烧毁尸体,都被根叔给掩护过去。
毕竟有那么多村民打掩护,再加上根叔脑筋活,又善于处理官面上的关系,警察也没太追究。
穷乡僻壤,山高皇帝远,警察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爷爷厚葬,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哪怕有那么多村民帮忙,还是忙不过来,韩冰冰和二叔忙的上蹿下跳。
韩冰冰才把水担进厨房,二叔又在外面喊,让他去柴房搬些鞭炮出来,要在出殡的路上沿途准备,好在出殡队伍经过的时候放鞭,给爷爷送行。
柴房在屋后,韩冰冰推开门,里面堆了一堆鞭炮和烟火,他一次扛两捆出来,这样来回跑了好多遍,在扛最后一箱烟火的时候,突然发现柴房角落里,有一块破布片,布片上有只显眼的血色脚印。
瞪着那脚印,韩冰冰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晚的发现又出现在他眼前,他不明白这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叔又为什么闭口不提?
还有,这只血脚印哪儿来的?
二叔房前屋后的忙碌着,他声音洪亮,做事干脆利索,把爷爷的后事安排的井井有条,村民都在夸二叔能干。
韩冰冰心里五味杂陈,想到了各种可能,却全都不得要领。
他明白,要得到真相,只有去问二叔。
后来的出殡,他懵懵懂懂,都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只是在爷爷棺材落井,盖上土的时候,他哭的特别大声,还冲过去阻止村民埋爷爷。
他状若癫狂,拼命的推开他们,甚至跟他们厮打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几个人都拉不住。
事实上,因为他昨晚的出手,彻底镇住了村民,也没人敢真正的阻拦他。
村民都说,他是舍不得爷爷,毕竟爷爷一手将他拉扯大,眼见韩冰冰要出息了,还没来得及孝顺爷爷,爷爷就走了!
还是二叔冲过来才将他吼住,二叔又安排人送他回去,让他好好睡一觉,从昨天到现在,他没闭过眼,更是水米未进。
爷爷下葬后,村民们也就散了,韩冰冰躺在床上,想起昨晚的一幕,再也无法入睡,只是直直的瞪着外面的日头。
天黑之后,二叔一个人回来了,他径直进了韩冰冰房间,对他说:“你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我吧?”
韩冰冰爬了起来,迎着他凌厉的目光,说:“是!”
二叔说:“跟我来!”
说着,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韩冰冰不明所以,还是跟他走了出去,二叔去了柴房,挪开柴房那些堆积如山的柴火,地上露出一块木板出来。
这显然是地窖的入口,而且年代久远,韩冰冰很奇怪,他从小在这个家长大,怎么不知道他们家还有口地窖?
二叔掀开木板,露出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洞口来,里面黑乎乎的直冒冷气,他打亮手电筒钻了进去。
韩冰冰紧跟在他后面也钻了进去。
下了地窖,下面竟是别有洞天,那是一间几十平大小的密室,都是青石砌成的,潮湿又阴森,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看这布置,绝不可能是用来储存食物的。
他们走到密室尽头,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挂了多达十只铜锁,那些锁的造型古色古香,像是古董。
二叔掏出一串钥匙,逐一将锁打开,有的锁因为年代久远,已经锈蚀得厉害,花了好半天才弄开。
打开最后一只铜锁,二叔扭头意味深长的看着韩冰冰,说:“这扇铁门后面,藏的就是我们韩家最大的秘密,你一直想不通十五年前发生的事,现在我告诉你,答案就在这里。”
提到十五年前,韩冰冰整个人都定住了,积蓄在心底的悲伤全涌上了心头,一时哽的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爷爷还是村民,都刻意不在他面前提那事,他们好似都淡忘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件事已经远去。
毕竟,当年他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十五年,连他们的面孔,他都早忘了。
可没想到,二叔旧事重提,他竟反应这么大。
十五年前,韩冰冰只有六岁。
那时他爸还没坐牢,他妈还活着,爷爷常年在山上,过着避世的生活,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就住在这座老屋。
记忆中,他妈长的清新脱俗,与村民们格格不入,村里人说,他妈是大城市来的,穷乡僻壤留不住她,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
印象中的爸爸长期酗酒,醉醺醺的回到家就跟妈吵架,甚至殴打他和妈,还骂他是野种,妈为了保护他,经常要将他藏进箩筐,再默默忍受爸的殴打。
一个深夜,他爸又醉醺醺的回家,妈匆忙找箩筐,却发现家里的箩筐都不见了,她情急之下,将他塞进了一口皮箱。
那夜,妈妈的哭声格外绝望,爸爸的咒骂声也格外响亮,韩冰冰在他们的吵架声中昏昏睡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皮箱里。
以前被藏起来,他总会在床上醒来,他们的战争结束后,妈会将他再抱回去,醒来还躺在妈妈温暖的怀里,睁开眼能看到她的笑容。
但那次,他不知道在箱子里躺了多久,不见天日,又饿又渴,但他记着妈妈的话,她不抱他出来,他一定不能吭声。
他就一直忍着,直到箱子开了,看到爷爷悲伤的脸,爷爷轻轻抱起我,喂他吃馒头喝米汤。
空荡荡的堂屋多了一口红漆棺材,地上、墙壁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屋里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韩冰冰本能的四处找我妈,找遍了房前屋后,妈却不见了。
从有记忆以来,这是妈唯一一次离开他,韩冰冰一直找到深夜,喊破了嗓子,流干了眼泪,妈再没出现过。
爷爷的泪水没有停过,他只告诉韩冰冰,爸妈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去了,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看他的。
他等啊等,等了很多年,长大后才知道,妈死了,是被爸杀害的,爸因为过失杀人给判了无期徒刑。
如无意外,他一辈子都将在牢里度过。
韩冰冰一直不明白,妈妈那么善良,又那么漂亮,爸为什么要打她、杀她,二叔说,十五年前的秘密,就藏在这扇铁门后面。
铁门后面有什么呢?
以前他总想知道原因,可真到接近真相的时候,他却畏怯了,在铁门前站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铁门。
铁门后面,是个更小一些的石室,中间有块青石,上面摆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韩冰冰走了进去,手电光打在上面,他才看清楚,那是一只两尺来长的匣子,上面锈迹斑斑,显然年头久远。
二叔抹去上面的灰尘,居然是只青铜匣子,像是件古董。
韩冰冰不明白,这东西跟十五年前的惨案有什么关系。
他正狐疑,就觉得这间石室有些不太对劲,太冷了,冷的让人忍不住哆嗦。
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得冷,当时也没多想,因为这是地下室,还是小山村的地下室,湿冷一些也正常,没想到居然这么冷,就像温度突然低了十几二十度。
二叔倒是镇定得很,他小心翼翼的将青铜匣上的尘土擦拭干净,像伺候孩子似的。
他这么个粗人,能做到这样,的确不容易。
二叔瞟了他一眼,严肃的说:“打开它。”
韩冰冰依言去掀匣子,那青铜匣咬合并不严密,可他一下子居然没掀开,匣盖依旧纹丝不动。
二叔又催促道:“再来。”
他又掀了一次,手指都快掰断了,还是没掀开,它们像是焊在一起似的,怎么都没法弄开。
韩冰冰再次使劲儿,心里已然不抱希望了,就听“砰”的一声,青铜匣居然就这么开了。
他很有些吃惊,二叔很高兴,手电光下,就见匣子里躺着一只色泽圆润的白色瓷瓶,还泛着冷光。
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青铜器里藏了只瓷器,怎么那么违和呢?难不成这青铜匣是赝品?
他刚想开瓷瓶,二叔拦住了他,厉声道:“你爷爷交代了,瓷瓶不能打开!”
“为什么不能开?”
他瞟了匣盖一眼,突然注意到匣子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篆阴文,很有些唬人,他一眼认出来,这是定风咒,是用来镇邪物的,他瞬间明白了,青铜匣里装的并非什么古董,而是不干净的东西。
二叔说:“抱着它。”
韩冰冰皱了皱眉,说:“这是只骨灰坛,青铜匣上下的是定风诅,镇邪物的,从阴文上看,坛子里的东西怕是不简单。”
二叔点点头说:“你爷爷的遗言就是让你带走这东西。”
见他心存疑虑,二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他说:“自己拆开看,你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你爷爷的亲笔信。”
这的确是爷爷的笔迹,爷爷说,青铜匣里的东西很重要,甚至关系到他们韩家一门,要他一定保管好,将来交给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