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艺考我全市第一,去了国内最好的艺术学院。
大一寒假回来家里多了弟弟。
弟弟天生淋巴肿大,稍大一点就要准备动手术,家里没钱。
那时候邓凯也没有钱。爸妈让我先别读书了,先找个人结婚,拿彩礼给弟弟治病。
在他们的逼迫下我跟邓凯分手。
我跪着哭着说我出去赚钱给弟弟治病。
大学我没有休息过一天,不是在打工就是在练舞。
张新是我同校的学长,为了弟弟的治疗费我在他手下做主播。
那段时间我常常通宵,经常累到呕吐发烧进医院。
最后好歹成功让弟弟做上手术。
在我代表学校参加芭蕾舞个人独舞比赛夺冠后,张新手捧99朵红玫瑰向我表白了。
他说我的坚韧漂亮让他心动,希望我能跟他在一起。
尽管邓凯已经出国,但我并不愿意。
我不喜欢张新。
他是我老板,也不能闹得太难看,我只好婉拒他。
后来芭蕾独舞全国比赛我拿了第一名,奖金50w,还签约了皇家舞队。
终于苦尽甘来了。
我太开心了,喝了很多酒。
第二天早上睡醒,张新躺在我旁边。
很快,我怀孕了,张新也知道。
我准备打掉孩子,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不能因为意外怀孕付之一炬。
是张新跪在我面前求我生下来。他说他有家族遗传的弱精症,以后不一定有孩子。
他说他爸爸死了,他想有一个家。
他说他是真心喜欢我,他已经跟我父母谈过了,并且给了他们钱。
张新声泪俱下。
那时我已经跟皇家舞队签了合同:不能谈恋爱不能结婚不能生小孩。
生孩子对芭蕾舞者身体的破坏毋庸置疑,违约金120w。
张新说他家里给他准备了老婆本,也就是他爸的抚恤金。
他说这些钱作为彩礼给我,让我拿去缴纳违约金,把钉钉生下来。
我拿了钱,给了钉钉一条命。
8.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张新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以前我跟别的女生一起吃饭,你都要过来把面扣我头上,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敏,你越来越无趣了。」
因为我承受了所有的压力吗?所以他无忧无虑像个小孩子。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说「死人不需要有趣。」
他身形一僵,还是选择离开。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站着的我。
9.
穿舞裙再跳一次舞不可能实现后,我彻底倒下了。
我在闺蜜的房间里,不去医院治疗,没钱。
肝癌初期是没有症状的,晚期爆发出来的时候,像是全身的骨头在被炙烤。
痛得受不了的时候,我会打开儿子的帖子。
分不清肝痛还是心更痛。
儿子发了栀子阿姨的照片,还有栀子阿姨给他买的乐高。
网友评论说「我要看看你妈的照片才知道谁对谁错。」
于是儿子把我在厨房择菜的照片发了出来。
那张照片里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棉衣,围着围裙,头发凌乱面色憔悴,双手冻得通红正在处理鱼的内脏。
我想给感冒刚好的他补补身子,做一锅鱼汤。
为了照顾他,我也被顾到了,我当时也生着病。
没想到他偷偷在旁边拍了下来,嘲笑我丑。
儿子在帖子下面更新【我妈已经离家出走了,真是丑人多作怪。】
【奶奶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她没有钱没有工作,根本无处可去。】
有人看不下去,在评论区说「孩子,你会后悔的,世界上只有妈妈最爱你。」
儿子回她【你懂什么?我们家的情况你根本不了解。】
我的眼泪砸在屏幕上,受不了痛哭出声。
张新工作很忙,婆婆身体不好,钉钉年纪小。
我要做家里所有的家务,伺候婆婆,照顾钉钉,还要见缝插针打零工赚钱。
人老得很快,确实没有年轻时候漂亮了。
当年喜欢我的人很多很多。
围着这个家,围着两个男人一个老太太转了这么久,我已经人老珠黄。
10.
我始终没有回家,张新坐不住了,一直给我打电话。
他问我「陈敏,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没有闹什么,我只是快要死了。
「你不回来的话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张新是这么说的。
通过钉钉的帖子,我看到栀子阿姨已经住到家里来了。
我还没死呢,她就住进来了。
钉钉很喜欢她,连更了好几条。
一些铁粉在评论区鼓励他去拍栀子阿姨洗澡的照片,钉钉说他会尽力让大家满意。
我不敢相信这是我儿子。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我太痛了,时常眼睛都睁不开,整宿整宿睡不着。没力气再看手机。
我妈偶尔打电话来「敏敏,马上中考了。邓凯那边弄好了没有啊?你弟弟还等着上学呢,高中可是最关键的时期。」
最关键的时期。
「妈,我要死了。」
「死死死,就知道死,你要死死外边,先把你弟的事办好了。」
如她所愿。
没有任何一个家人真的关心我,没有一个人爱我。
我想起一句话「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
这就是我的一生。
11.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
旁边除了闺蜜,还有邓凯。
闺蜜为了让我开心点,发了舞蹈裙的寻物启事。
当年那件衣服是邓凯买的。他带着衣服过来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穿上了。
邓凯眼眶通红,看起来很憔悴。
「小敏。」他伏在我的床边哭「你怎么就要走了?」
邓凯的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怯生生的,有一双大眼睛,藏在邓凯后面。
见我一直看小孩,邓凯说「这是嘉嘉,你在垃圾桶里捡的那个。」
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医院的垃圾桶里常常会有弃婴。
当初陪打架挂彩的邓凯去医院的时候我确实在医院里翻出过一个孩子。
后来我们把他安置在福利院里,没想到现在被邓凯养到了身边。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瞅了我半天,试探性叫了声「妈……妈?」
「嘉嘉有自闭症,先天的。」邓凯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
「恩,宝宝。」我尽力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嘉嘉看着我跟邓凯,似乎在疑惑我们为什么哭。
12.
张新打来视频。
屏幕里出现的不是张新,是钉钉。
他用带哭腔的声音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栀子阿姨打我,她不给我做饭吃。」
「她把我关在外面,妈妈,你快回来吧。」
「不要叫我妈妈。」我的声音很哑。
这时候我的亲儿子才注意到我穿着病号服躺在医院里。
「妈……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要死了。」
电话那头寂静片刻,传来钉钉响亮的哭声「爸爸,妈妈要死了。」
他究竟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老公婆婆还有钉钉过来的时候,我正跟邓凯一起在看电视,嘉嘉在床的另一头睡觉。
「妈妈。」钉钉来了,他还穿着我离开那天穿的衣服,一件沾了油污的小马甲。
婆婆眼皮耷拉着。
张新开着免提打电话,那边一个甜美的女声问「到底是不是装的啊?看到没啊?」
在张新看到我脸的一瞬间,手机滑落到地上。
我看过镜子里的自己。
双颊凹陷,头发枯黄稀疏,眼珠发黄,面色发青,一看就快要死了。
张新的眼眶红了「老婆。」然后哭了起来。
一周不到,我已经像个死人了。
婆婆把张新拉了出去,没有关门,像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她都31了,娘家人也不管,你还年轻还可以再找,再说钉钉之后读书也要钱,没必要救。」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不会痛了。
「妈,那是敏敏啊。」张新哭了「她快死了啊,她真的快死了啊。」
「没出息的东西,你要为钉钉做打算啊。钉钉读书还要钱啊,人各有命,那是她的命。」
「你让她把钱都交出来,别到时候走程序要扣税。」
我的钱早就花光了,医药费都是邓凯交的。我闭上眼。
邓凯轻轻拍了拍我,起身去关门。他在门口说了什么,世界终于安静了。
钉钉坐在我旁边,不停地叫我妈妈。
我的听力时好时坏,意识也有些恍惚,没有应他。
他呜呜哭起来「妈妈不要吓我,妈妈——」
我听到自己说
「不要叫我妈妈,我不配做你妈妈。」
我知道不全是钉钉的错,他才十岁,很多话都是别人教他说的。
我怪自己没有教好他,让他在什么都还不懂的年纪成为这样的人。
钉钉一直哭,把嘉嘉也吵醒了。
「爸爸,妈妈。」嘉嘉比钉钉大几岁,但是反应能力没那么快。
「他是谁?」钉钉像是不可置信般,指着嘉嘉大声问我「他为什么叫你妈妈!」
「我是嘉嘉。」嘉嘉怯生生的。
这一刻我突然懂了钉钉一直以来的感受。
有了选择之后,人就会开始比较。
身边的人因为每天都可以见到,习以为常,所以不被珍惜。
血缘的影响有时候没有那么大,我也开始做选择了。
我有了更喜欢的孩子。
我更喜欢嘉嘉。
钉钉挥着手想打嘉嘉「那是我妈妈,她是我妈妈!」
他挥手的动作跟他爸爸打我的时候如出一辙。
邓凯将嘉嘉护在身后,跟钉钉说「不要吵到你妈妈休息。」把钉钉带了出去。
我又想起钉钉在家门口的楼梯上抱着腿的小小身影,打开了他的帖子。
帖子已经几天没有更新了。
大概就是在钉钉跟我说栀子阿姨对他不好的时候停更的。
我看到钉钉回复了之前那个说他会后悔的评论。
他说他后悔了,他问该怎么做才能让妈妈原谅他。
有网友说【她是你妈妈,她不会怪你的,你去找她,她就会回来。】
不是这样的。
我会怪他。
他毁了我一辈子。
当年张新跪在我面前,我还是很犹豫,我并不想因为同情和善良赔上我的一生。
是肚子里的孩子踢我的肚子,让我感受到他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
他仿佛在我的肚子里磕头,一下一下,请我把他带到这世上来。
我心软了,毕竟是我的孩子。
我答应了。
我收了张新的100w,加上自己存的20w,交了违约金。
给了钉钉一条命。
钉钉出生后得了跟弟弟一样的病,家族遗传的先天性淋巴肿大,传男不传女。
张新说他家里已经掏了一百万,再没有钱了。
婆婆非常不高兴,觉得我跟钉钉都是赔钱货、扫把星。
我拿了自己所有的存款出来救我的孩子,包括那50w奖金。
这些年拼命挣的积蓄一分不剩,当时我并不后悔。
钉钉生病身边一直要人照顾,我没有坐月子,忙着照顾他跟赚钱。
导致身体没恢复好,再也不能高强度练舞。
新人一茬一茬,比我漂亮,比我有天赋,比我年轻,比我更努力。
我很快就被遗忘,没有学历只能去做一些时间换钱的廉价体力活。
这些年我一直照顾钉钉,伺候婆婆,被困在方寸小家里。
钉钉身上埋葬的除了那一百多万,还有我的梦想。
钉钉,妈妈来不及原谅你了。
妈妈快要死了。
重来一次,妈妈希望再也不要遇见你爸爸。
再也不要生下你。
12.
门再一次被推开,进来的是我妈。
「小敏,妈妈给你煲了汤,你受苦了。」
此刻我已不再抱任何幻想。
我打开保温壶,里面装的是黄豆猪脚汤,可我从小不吃黄豆,不喜欢也吃不下油腻的猪脚。
这是弟弟最喜欢的汤。
跟我想的一样。
所以我直接说「高中的事情邓凯已经办好了,到时候直接去报名就可以。」
「你这孩子。」被戳穿了心事,我妈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大概多久可以好呀?」
我看着她像看一个小孩子。
妈妈,我再也不会好了。
「我好不了了。」我看着天花板,灯光刺得眼睛痛。
我小的时候妈妈对我挺好的,后来弟弟出生了,就没那么好了。
其实我可以理解她,她的压力也很大,弟弟不好养。
而且我长大了,也没小时候那么讨人喜欢了。
我曾尽全力满足她的期待,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妈妈沉默很久。
我抬头看她,发现她在流泪。
也对,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小敏,妈妈对不起你。」她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
我知道你们对不起我。
但我不想要你们的道歉。
我想要的是你们对得起我。
妈妈和张新都是一样的,费尽心思得到我,又不珍惜我。
「妈妈没钱,救不了你,这里有1w块,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
我这一生的最后,是1w块。
她顾不了我什么,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
一个有些偏心的普通母亲。
13.
有人加我,好友申请里写的听说你是人尽可夫的?
业主群里,我被扇耳光的照片、两个男人打架的照片各个机位都有。
有人添油加醋发给媒体,很多平台争相转发。
他们说我
【新时代海后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么丑还玩这么花?】
【真不要脸】
邓凯坐在我旁边,他说「别人的评价并不重要,毁誉由人。」
可是邓凯,我快死了,我走的时候留下这样的名声,我怎么甘心?
我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不在乎别人看法的白天鹅了。
邓凯说他会帮我。
他通过各种手段,将这件事情暂时平息下去。
很快,有人爆出我收了100w彩礼。
他们说新时代女性是这样的,既要又要还要。
拿100w彩礼,不工作不做家务不孝顺父母,打孩子,还要给你戴绿帽子。
还有人用我的脸合成不雅视频到处传播。
舆论不可控,因为那100w彩礼,媒体、各界对我的关注程度达到顶峰。
我不得不怀疑是有心之人为了让我退还彩礼而做的努力,张新从事的就是媒体行业。
很多狗仔蹲点在我家门口想采访我。
我妈实在受不了说出了我的位置。
那些记者堵在我化疗的路上,堵到我病床前。
我已经有死气的脸并没有让他们退却。
他们问我「是不是私生活不检点得了脏病所以快死了?」
我的傻儿子用自己的号在下面说「不准你们骂我妈妈。」
吃瓜网友顺藤摸瓜摸到了他的账号,看了他的帖子。
知道了我老公出轨。
「你们是开放式关系吗?」
再后来,我的所有信息都被人肉出来。
我曾经当过主播,他们说当主播等于卖的。
我曾经是跳芭蕾舞的,他们说跳舞的柔韧性很好,然后合成了更多的不雅视频。
他们甚至黑了医院的系统,想看我流产过几次。
他们看到了我弟弟和我儿子的病例,看到了我得的肝癌。
也有人替我发声。
有网友发了我之前跳天鹅湖的照片,说我是她最喜欢的芭蕾舞演员。
在事业最好的时候选择退役,她推算出时间,是因为怀了孩子。
舆论风向发生了变化。
他们说给弟弟和儿子治病收彩礼情有可原。
但应该在治好了之后把钱还回去,尤其是彩礼还是男方父亲的抚恤金。
还说无论如何我不应该出轨。
说我始终还是个表子。
14.
这天我去化疗的路上,又被记者挡住了。
这是一场直播。
「你觉得自己对得起丈夫和儿子吗?」
「你出轨的时候有考虑过老公儿子的感受吗?」
「天价彩礼掏空了丈夫的家底,患癌不能陪着儿子长大,你难道不会感到愧疚吗?」
一口气哽在喉口。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胸口的栀子花熏得我头晕。
我摇了摇头,没力气说话了。
「陈小姐,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被誉为【名嘴】,外表甜美,采访的时候却咄咄逼人。
「我不愧疚,你呢?当小三你愧疚吗?栀子阿姨?」我问她。
她并不知道我儿子的帖子,没关系,很多网友知道。
我愿意帮她更红一些。
她看我的表情冷冷的。
一口气没回上来,我就在她冰冷的目光中咽了气。
我就这么死了。
如果事情就到这里是没事的,毕竟我在网上的风评很差。
死了是我活该。
是我命该如此。
【灵魂视角】
「是我!」张新从远处冲过来,手上拿着几张纸。
「是我求我老婆跟我结婚,100w彩礼是给舞团缴违约金的,这是舞团开的证明。」
「我有弱精症,不容易怀上孩子,是我求她的。」
「是我下药让她怀孕的,都是我的错。」
「我老婆没有出轨,是我出轨。」
「我有罪,对不起大家。」
「你们不要打扰我老婆了,她需要静养。」
「求求你们了,我的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邓凯跟在他后面,这些证明是他们一起到办的。
白纸黑字,都是证据。
「她好像已经死了!」弹幕刷了很久了。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
张新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只看到我紧闭的眼,探到我已经停止的呼吸。
他不知道我死在他来之前还是之后。
他会为此受折磨一辈子。
张新的眼睛变得血红,看向了一旁的李栀子。
李栀子想跑。
她当然跑不过张新,张新冲过去狠狠掐上她的脖子「你还我老婆!」
还在直播。
邓凯握住了我的手,已经听不到我的心跳声。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嘴里说着「不要。」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下辈子吧,他猛地回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李栀子死了,张新被判了无期,赔了很多钱。本来是死刑的,但李栀子刺激他老婆死亡在先。
是我救了他。
张新一下子老了很多,他经常自言自语「我要回去帮我老婆做事了,她一个人搞不赢的。她身体不好。」
家里只剩下婆婆和钉钉,房子已经卖了赔钱,他们搬进了更小的房子,婆婆不住地抱怨。
说我和钉钉都是赔钱货,说我是表子,说钉钉是野种,是没有父母的孤儿。
婆婆吃老鼠药走了,钉钉盯着我的照片看了半晌。
他现在所有的屏保都是我的照片,这件事后他已经成长许多。
但还不够,他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反思和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错了多少。
他十岁,被送去了孤儿院。
我的葬礼是邓凯一手操办的,我的骨灰一直被他放在身边。
他总是叫人上门骚扰、殴打我的邻居,很多人都搬走了。
他没有帮我弟弟进一中,也不再接我妈的电话,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对我失言。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他带着嘉嘉还有我的骨灰去世界各地旅居,
我的灵魂也跟着一起去了。
虽然一直旅居各地,
但好歹我终于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