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都在传？”扶桑躺在软榻上，身上挂着件披风，拿着卷书津津有味看了两天没出院门，这会刚听到外面的传言，“闹得这么大府内人怎么出门？还好祖母去灵台寺未归，否则听到这些消息得气出病来。”
“可不嘛，您最近没出门是好事。”秋晚坐在旁边帮忙剥瓜子，碗里放着一小堆瓜子仁。
“若是满城风雨，岂不是官员们也知晓了？”扶桑望向那个带回来消息的侍女，她长得娇娇小小的，又瘦，看起了风都能吹走，但偏偏这么个姑娘取了个名叫壮壮。
“咱们府内都有人在背地里议论，别的官员府上大概……差不多。”壮壮尽量往好的说，“李管家正在教训那些个嘴碎的厨娘呢。”
“外头传成那样，府里不说就没事了？”扶桑坐起来，把披风往身上披，下榻穿鞋，“秋晚，跟我去看看。”
厨房的小院里，嘴碎的妈子们跪在地上，面前摆了两张长凳子，有四个小厮立在旁边，其中两人手里拿着衙门打板子的刑具。
李管家使了个眼色，小厮把一个厨娘压到长板凳上趴着，“今日杖责是给你们个教训，府内当差做事收好本分，莫要妄议主子。”
“小的知错了，李管家饶命啊。”刘厨娘趴在长凳上，肩膀让小厮按住，不得起来。
“打。”李管家铁面无私的下令。
板子打在肉上，一下一声惨叫，认错求饶混杂在一起，那些个跪在的人亦是开始害怕的求饶。
“住手。”扶桑跨进厨房，就见小院里开始打人了，长凳上的厨娘屁股被打出了血，血色沁在草绿色的棉布服上。
“大小姐。”李管家拱手作揖。
见人未停手，秋晚狐假虎威的上前怒斥，“大小姐让你们住手听不见吗？”
“大小姐，这些个厨娘听信谣言，在背后编排是非，不打不长记性，今次放任日后便不好管理一众奴仆。”李管家没有叫停，给出的理由规矩，让人不好插手。
“不好管理就换一批乖顺的。”扶桑眼神从四名厨娘身上一一扫过，目色清冷，言辞凉薄，“父亲，他身居刑部要职，府内管事的却敢在家里大动私刑，这事若传出去，别人会否以为此乃刑部办事之法，到时扯出个屈打成招，引得百姓对刑部，对父亲存有偏见，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管家皱眉，摆手示意小厮停止，“大小姐心思缜密，是小的考虑不周。”
“你另招几个厨娘，此前就暂时把人留下，这事我会跟父亲交代 。”扶桑走向长凳旁，看了眼刘厨娘的伤，摇了摇头，对另外三人说：“你们四人都说了，不能只罚她一人，她挨了打，就算完了，但她误工加治伤花多少钱你们就扣多少钱。”
“多谢大小姐。”厨娘附身磕头，罚钱总好过打得只剩下半条命。
“李管家，你跟我来。”扶桑转身离开小院。
李管家把其他人打发了，快步追上前头的身影，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大小姐有何吩咐？”
扶桑不答，无言的穿过院中小路，路过正厅，瞧见曲垣正火冒三丈的坐在里头。
“父亲。”扶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曲垣抬头看了眼扶桑，发青的面色直接黑了，“进来，我有话问你。”
扶桑走进正厅，安静地站在厅里。
“外面的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曲垣开门见山的问。
扶桑说：“那日回来后，我就没出过府。”
“战王不是找你办事吗？你没出府？”曲垣怀疑道。
“妆发不正，担心给曲家丢脸便没去。”
“战王的是要紧着办。”在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上，曲垣脑子动得比谁都快，脸色稍好一分就开始盘问相关情况，“战王让你办何事？”
“芙蕖给爹请安。”曲芙蕖走进来，老老实实地见礼请安，“大姐。”
扶桑斜眼看着来凑热闹的人，脑筋一转，道：“战王在查宜宣世子的死。”
闻言，曲芙蕖一愣，垂下目光，双手不安地交握着。没有说话，老实站在扶桑身侧。
曲垣眉头一皱，“侍女不是承认了吗？战王不相信？”
“我娘的为人父亲不清楚吗？”扶桑心里冷笑，把耳畔的发丝勾到脑后，弯唇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许是笑意太浅，眸间太深，生出几分邪性。
曲垣自然是清楚，那日众人的表现他看在眼里，知晓宜宣世子的死跟府里人脱不了关系，经不起细查，那时曲扶桑对他无关紧要，真相如何无所谓，不连累到他，死了就死了。
可现在……
“查到什么地步了？”
“找到那个卖钩吻草的药农了。”
曲芙蕖脚下一软，跪在地上，神色慌张。
“你怎么了？”曲垣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爹，女儿……女儿有话要说。”曲芙蕖脸色发白，跪着挪到曲垣脚边，仰头，眼中带泪，“害宜宣世子的人……是母亲。”
“不可胡言。”曲垣一掌拍在桌上。
“事关重大，女儿不敢胡言。”眼泪落下，曲芙蕖抽泣道：“钩吻草是母亲让苗家的人帮忙买的，苗家人送来时我见着素娘去拿的，事后母亲逼我帮她栽赃大姐。而且春花之所以认下罪行，是因为母亲用她家人的性命威胁，这次战王如果查到母亲身上，她一定会把我推出去的。爹，您要救救我。”
“找到那个药农的时候，他已经出事了。”
“死了吗？”曲垣急切发问，看得出比起人活着，他更希望人死了，让宜宣世子的死结束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是侍女身上。
“没有。”
曲垣沉思片刻，心中有了主意，“你可知那药农家在何处？”
扶桑沉声道：“那只是个卖药的无辜人，问出地址你打算命人杀了他吗？”
“他活着，死的就是曲家人！”曲垣声音骤然加大，“你不必管，把位置告诉我，其他的就是管好你们的嘴。”
“那我也劝你一句，买毒下毒的人姓苗，你不想惹祸上身就别乱动，战王的人在药农身边盯着，一旦败露，曲家就彻底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