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已经没事了。”
一块刚从火里烤出来的饼被递给了格玛，那饼焦黄，散着麦子的香气，虽然有些地方黑了，但都被贴心的掰掉了。
她又冷又饿，捏了就往嘴里塞，虽然很噎，还是一大口一大口的用力塞。
“你慢点吃，还有。”
格玛不管，以前她也是挨过饿的，知道食物吃到肚子里都不一定安全，可能还会被打的吐出来。
求生的意识，她一向很强。
卓玛从崖壁上滑下来就晕过去了，拖着失去意识的卓玛在大雪中走了整整半天，没多久又遭遇了暴风雪，强风伴随着巨大的雪片子很快就将她半身都埋了，晕过去之前，她以为自己和卓玛会死在那里的。
“是大山救你们回来的，他说他认识你。”
递给卓玛饼的中年男人说着将烟囱转了转，添了手臂粗的大块柴火进炉子，帐篷里的火烧旺了一些。
“以前他是不是和你说过一些话，告诉你做人要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活佛活着。”
卓玛眼睛一亮，中年男人明朗的笑起来：“看来你想起来了，嗯，那位就是大山，是我们这儿的队长。”
队长是什么职位，卓玛不知道，但她知道，安全了。
外面的妖风还在呼呼的吹，卓玛看着男人身上的熊皮，他应该也是刚从外面进来不久，沾染的雪片都化成露珠了。
“你们是谁？熊是你打的么？”卓玛小声问，因为那男人说的是普通话。
“被困在这里的人。”男人终于弄热了火，将身上的熊皮脱下来，抖了抖，上面的水珠都掉下去，不会穿透皮子。
“这是从金庙抢过来的，他们开集市时候卖的皮子，有狼皮也有熊皮，还有些羊皮，用来换粮食了。”
男人拎起炉子上的壶，倒了一碗热奶茶给卓玛。
“营地的年轻人两小时前都去金庙了，那边似乎出了问题，很乱，他们趁机想去找一些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男人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说：“天已经黑了，估计今夜他们都不会回来了。”
格玛缩成一团，小声说：“救我的人也在金庙里，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你们运气好，走对了方向，不然这么大的风雪，活不下来的，你拖着的那个女孩子情况不太好，萨满大师在治疗她，能不能活，听天命吧。”
格玛是听说过萨满大师的，以前曾经有过几个萨满大师去金庙和活佛见面，他们浑身都是装饰了皮毛和羽毛还有彩色皮条的东西，披风，项圈什么的，还会带很吓人的面具，走起路来，有铃铛响。
“我听说萨满可以看到死者的灵魂，还能召唤他们。”格玛问，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好想见见姐姐。
“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她，其实不会。”中年大叔整理了衣服后重新坐回来烤火，“明天我也要上去，你是从金庙来的人吧？认识金庙的路么？”
被称作人，格玛忍不住撇了撇嘴，她其实这辈子也没积多少德，却遇到了一件又一件好事，一个又一个好人。
“我是金庙里的朗生，我认识的。”格玛垂着头，那男人笑了一声说：“就是奴隶么？”
格玛点点头，这么冷的天，她不想再被扔出去了，做奴隶也好，她能干活的。
“我们这儿有不少以前是奴隶的人，但现在都不是了，你们金庙不是总有人失踪么？其实他们都在我们这儿。”
格玛好奇的看向那男人，他温和的点点头说：“放心吧，你已经不是奴隶了。”
“那你能带我回去看看么？我也想从金庙拿回一些东西……”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拿的到，可……那是阿姐的皮做的鼓。
外面传来一阵铃铛声，门帘被掀开之后，格玛紧张的向后缩。
“你别怕，这就是萨满大师。”中年男人轻声说。
“洛桑大叔，我是不是吓着她了？”说话的是个年轻姑娘，声音柔柔甜甜的，姑娘将脸上那恶鬼一样狰狞的面具摘掉之后，格玛微一愣。
是个特别年轻，长的十分好看的姑娘。
“你好呀，我是这里的医生，我来看看你的情况。”姑娘挥挥手，凑到格玛面前，俏皮的嘟着嘴，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的格玛好生羡慕。
“你是害怕我穿的这身衣服吧？”姑娘说着摸了摸肩膀上那一大簇羽毛：“这都是大山捡到的一只秃鹫尸体上拔下来的，是不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你知道什么是萨满吗？”
“她是从金庙来的。”洛桑说。
“哦，那你应该信奉密宗，是么？”女孩问。
格玛摇摇头说：“我什么也不信。”
“你挺有趣的，我叫洛童，洛水的洛，童话的童，你识字么？”洛童坐在格玛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格玛都没反应过来后退，洛童就将手收回去了。
“没发烧，缺乏胡萝卜素，眼白有些发黄。”
“你能帮我见到我姐姐么？”格玛满心希望的问，洛童有些好奇的说：“她在哪儿？在金庙么？”
格玛点点头。
“能呀，大山已经带人去金庙了，要救一些人回来，但这一次来不及救你姐姐了，明天你跟着洛桑大叔一起去，可能有希望……”
“我姐姐，被做成鼓了。”格玛说。
洛童表情有点纠结的问：“蛊？密宗还修炼这个？”
洛桑低声说：“应该是法器，人皮鼓。”
洛童微张了张嘴，同情的看着格玛，一时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安慰她。
格玛低下头。
“小妹妹，我其实是个医生，不是真的萨满，我不能帮你见到你姐姐。”洛童拍了拍格玛的头，安慰她说：“你可以留在这里，再也不会有苦难了。”
“那个女孩儿呢？”洛桑大叔问。
“她还好，还没有醒过来，身体太虚弱了，不一定能活下来，她肚子上受过伤，是什么人帮她做了手术？”洛童问，她就是好奇这个才过来的，那手术伤口的缝合十分完美，她特别想见见那位医生。
“是一位好心的先生，他应该也还在金庙里。”格玛说。
洛童眼睛更亮了：“那太好了，明天你和洛桑大叔一起去吧，将他们都接到营地来。”
洛桑大叔也给了洛童一碗奶茶，低声问：“金庙那边情况如何？”
“探子说，门口的那些守卫都不见了，集市里的人也在大量撤退，我们的信号不稳定，信息时有时无的，不过看样子金庙是出大事了，里面失过火，还有枪声。”
洛桑大叔闻声起身就要去穿熊皮：“我现在就从地道过去看看。”
“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带她一起去，一定要把那医生请回来，这样我们这边条件就更好了。”洛童说。
洛桑大叔想了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