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帮渣滓！快点给我滚上去！”
闷热的大厅里，一脸横肉的教官不耐烦的挥动着手里的钢拐，被他打到大腿的人疼的龇牙咧嘴，猴子一样蹦起来，拽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台。
上百人一起攀爬，石台本来就不够用，有时候手刚伸过去，就会被人的脚狠狠踩住，为了某个落脚点发生争斗，是每一次训练都会出现的情况。
狄信爬到距离地面最多三米位置的时候，第一名的人已经超出他两个身位了，尽管这一次狄信终于比之前快了不少，依旧垫底。
他不善于攀爬，他已经很努力在加强上肢和核心力量了，身体的协调性还是差的不行。
攀岩训练的墙，有三层楼那么高，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如果不幸点，摔下来可能会死。
手脚都离开地面后，身体就变成了一个沉重的包袱，狄信咬牙坚持着，脚下的教官又大吼起来：“今天要加点有意思的了！看到最上面的那把枪了么？最先爬上去的人，可以杀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在这里三个月了，从上一周开始不停减员，每次方式都差不多，训练项目中第一名的人可以随意杀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狄信知道，自己对于那些蛮牛一样的白人黑人来说，甚至都不配他们浪费一颗子弹，只不过有几个东南亚的男人，倒是天然对他充满了敌意，尤其来自东部岛国的那个。
幸运的是，这些人目前都不能在任何项目中得到第一。
有了这道催命符，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毕竟在这里不存在什么朋友，彼此之间都是竞争关系，参加训练的上百人，只有一成能活着离开。
可天赋这东西，有时候让人望尘莫及。
“浩克拿到了枪！”来自顶层的人大喊一声，狄信还在努力攀爬的时候，砰的一声，他身边的男人脑袋爆开血花，瞬间坠落。
鲜血溅在他的眼睛，脸颊上，大脑瞬间宕机。
所有起哄嚷嚷的声音，对于狄信来说就像是跌落水底一样变得失真。
从训练墙上坠落，狄信再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感觉。
甩甩头，将思绪拉回来，狄信深吸了一口气。
岩羊走过的位置，他已经经过了，目前这一片区域有些奇怪，表面的雪层看起来很脏，按理说在这样海拔的雪峰上，只要不是有人不停攀登，雪面都是很干净的。
方才一个没注意，他险些从这里跌下去，从离开有岩羊足迹的崖壁开始，他总共才向右移动了几十米，这里的坡度越来越陡，如今他所处的位置，最少也得有七八十的坡度。
到处都是冻土，雪层下面都是冰，又滑又冻手。
狄信看了一眼脚下几十米外已经停止滚落的石头，他方才踩了它，虽然个头大但完全不稳，稍一吃力就断裂滑落了，要不是他及时拽住了另外一块凸起，就连着一并下去了。
天阴沉的很，随时要下雪，温度低倒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横风，至少七八级的大风不但向刀子一样切割皮肉，更吹的他难以挂稳。
狄信又看了一眼唯一有可能登上去的位置，距离他这里还有至少二三十米，他没有登山索，更没有专业设备，被挂在这里还找不到下一个施力点，有点难办。
体力不停消耗着。
手心用力，想将身体向上再提一提，咔嚓一声，狄信立刻贴回了岩壁，让重量不要都加在那着力点上，以免再碎裂。
风狂吹，卷着像鬼一样的哀嚎声。
手感有些奇怪，狄信抬头仔细辨认才发现，他手里攥着的着力点根本就不是什么石头，更像是人的膝盖。
手心的温度让包在着力点表层的冰化了一些，露出了一小块布料。
狄信凝了眉头，看向被他踩落的那东西，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
颅骨。
纵观这一整片斜坡，颇有些从山下冲上来了不少人，最终全都死在这里并且摞成了尸山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这样……
狄信用手又拂开稍微远一点的一处圆滑鼓包，里面冻着的东西已经看不太清楚了，隐约能看到黢黑手指的指甲盖。
狄信抬头看了一眼洁白墙壁的建筑物，它其实是完全按照礼教规格建立的，里面肯定还供奉着神佛，谁能想到就在它脚下的位置，有着这么大一堆尸体冻成的冰坨子山。
巨大的露天抛尸场，连同上面那些建筑的垃圾场，所有的秽物，垃圾，杂物，包括尸体，都杂在一起，因为低温，尸体腐烂的不彻底，很多就直接冻成了他手里那个膝盖的状态，干瘪没有水分，又非常脆弱。
狄信深吸一口气，这样的场景倒是没让他惧怕，毕竟比这惨烈的情景他也见过，只是一想到要越过这些爬上去，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过既然不完全是冻土，也就没有那么结实，狄信利用手中匕首狠狠扎向右侧的一处位置，真的不用几下就扎了进去。
尽管很膈应，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新的着力点。
用这样的方法开始横移，尽管过程中数次干碎了尸骨，但终于是到达了登点的下部。
风依旧惨烈的吹着，狄信缓了口气，将匕首向上扎去，再有几米他就成功了，谁想到噗一声，匕首像是扎到了气球一样，有一声并不响的爆声。
这一次不像是扎在了什么干巴尸体上，而是有些韧性的尸体。
狄信收回匕首，那尸体并没有冻结实，被勾了下来，要不是侧开身，尸体险些砸在他身上。
一路滚落，很瘦弱，蜡黄干瘪，双眼空洞，没了眼珠，身上没有几片完整的衣服，手也是缺失的，最可怕的是，是个女人，怀孕的女人。
狄信思绪又是一阵混乱，突然想到素素之前说自己怀孕消息的时候，笑的神秘兮兮，带给他的却是巨大的喜悦，与之随行的又是那滔天的火焰，和随着大巴车一起染成灰烬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