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进来，宗泽“嘶”的倒吸一口气，无奈的说：“有完没完了？真打算打一个通宵？”
“行，今天老子豁出去了就折在这儿，折了变鬼也拖你们下地狱！”
宗泽气哼哼的一扭头，看到身边的人，直接惊了。
“狄信，你怎么来的？”
天知道宗泽此时此刻有多感动，他想过狄信会来救他，但被带过卡口，最后又被丢进这密不透风的屋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
他光是想着这建筑范围，就已经心凉了，神仙也没办法感知到他在哪儿吧？
狄信想看宗泽的伤势，但他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只看了一眼他就感觉到了喉咙发甜，脑袋懵了几秒。
找到宗泽被扔开的外套，狄信将宗泽架起来，低声说：“先离开这儿。”
出了门，俩人躲进了阴影中，宗泽不敢靠墙，只能双手撑着墙壁，有些气喘的说：“血腥味儿重，你在我前面走就行，我跟着你。”
狄信机警的看着周围，就隔着一排房子的位置，隐约有声音，大概是在找他，但可能又怕惊扰到什么人，所以搜寻的很隐秘。
“想好我们要去哪儿了么？”宗泽小声问：“我意思是既然都进来了，就干脆把你那仇敌找到干了算了，也不枉费我被他们这好一顿毒打。”
狄信看向宗泽，眼神有些沉。
“别担心我，这么点儿伤算不了什么，活动活动还正好活血化瘀了。”宗泽说着做了个扩胸运动，结果疼的龇牙咧嘴，后背就像背了个龟壳，肿的皮都不能打皱了。
“我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你在那里等我，别的我……”狄信话没说完，宗泽直接对他竖了中指：“你要是再这么一意孤行，单打独斗，我就不和你做兄弟了！”
面对宗泽有点幼稚的话，狄信反而没了脾气。
“继续向南，那活佛应该就在最高最深的建筑物里。”狄信说。
趁着夜色，两人开始行进的倒还算顺利，直到管家发现了死在刑房门口的两个人，才彻底炸了锅。
“贡卡大人，贡卡大人！”老管家一边跑一边叫。
“死人！死人了！”老管家冲进扎德和罗旺所在的房间，跑的太猛直接摔倒在地上，手里的鼻烟盒盖子开了，鼻烟粉扑了一地。
“什么？他们把人打死了？”扎德问。
“不是！是刑房里的两个差巴，都死在刑房门口了！”
扎德手里的茶碗倒在桌子上，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出去，跑到刑房门口，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还没有完全凉掉，脖子各被开了两个血口子。
这样的手法，不用怀疑，绝对是狄信。
扎德愤怒的骂了一句，直奔沙考阿拉合的寝宫奔去，这事必须得贡卡做主，他调不动金庙里的人。
而管家，已经带着十几个差巴，挨个房子开始搜了。
……
虽然已经很晚了，沙考阿拉合还没有睡，那副马头金刚已经快完工了，上色阶段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余，但总体画作就剩下细节雕琢了。
除了勾绘细节，上色这样的事，画师会带着几个很有天赋的弟子一起做，只是这两天画师正好生病了。
此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一名年轻男人，正在仔细的涂染右下半部分的画面，近一人高，两米宽的唐卡，充斥了数不清的细节，有些特别细微的位置，可能都没有笔尖粗。
年轻男人需要用嘴将笔毛抿顺，再点色，每点一下就要抿一次，所以他嘴角沾染了很多蓝色，也因为精神高度集中，所以完全忽视了自我。
“画师没有选错人。”沙考阿拉合看了年轻男人一眼，对门边的贡卡说。
贡卡微点点头，其实注意力不在这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塔里的那位大师说，马头金刚是观音菩萨忿怒相的化身，宁玛派那帮人还认为他是莲花生大师的化身之一。”沙考阿拉合合上账本，这两天的销售额，他还是满意的。
“账本记录的也不错，比那些电子屏幕上的数字看的清晰多了。”阿拉合又夸了一句：“贡卡你替我找来的人，做的很好。”
贡卡低头，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以示尊敬。
戴了眼镜走近画，沙考阿拉合手指轻触了触那不太寻常的画布，忍不住笑着正在上色的年轻男人问：“你觉得这画布如何？”
“画布天然带些油脂，对颜料的吸收和普通画纸不同，不过因为画幅巨大，有些拼接痕迹，说不上好坏，但很自然。”年轻男人趴在地上，和活佛说话还是很紧张的。
沙考阿拉合忍不住笑出声：“你们画师没有告诉过你，这是什么么？”
年轻男人头也不敢抬。
“这是人皮。”沙考阿拉合说完，年轻男人明显紧张了更多。
“这是由十七张少女后背的皮肤拼在一起的画布，她们每个人都十六岁，肤色也很相似，画师自己都说，这是他画唐卡这么多年见过最好最完美的一张画布。”沙考阿拉合满意的说：“它已经被预定了，是一个非常好的价钱，等你们完成了，都会得到奖赏。”
年轻男人整个人都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敢搭话。
“仔细抬头看看吧，你们画师的技术很好呢，你上色的技术也不错。”沙考阿拉合轻笑一声，回到了榻座上，将贡卡刚送进来的茶盏盖子打开，喝了热茶，明显舒适起来，表情也变的更柔和。
年轻男人这才敢缓缓抬起头，马头金刚本来也不是善目佛，此时看起来就更是狰狞。
六只手里的骷髅碗，索，蛇和骷髅杖都像是被加持了一份法力，变得更是震慑人。
在人皮上画唐卡，他梦寐以求，没想到竟然实现了！
年轻男人趴在地上，恨不能将心掏出来感谢沙考阿拉合。
“你正在上色的那部分，是夜半逾城的故事。”沙考阿拉合说着又翻开了账本，一边看一边说：“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你知道么？”
年轻男子点点头，这个故事画师讲过，王子乔达摩骑着被四位天女托举着的高头天马，深夜逃出宫殿……
他将故事大概又讲了讲，发现沙考阿拉合单手支着头，竟睡着了。
“你回去吧。”贡卡进来后，低声嘱咐男子：“明日不要迟到，画师身体就算不舒服，也得催他一起过来。”
男子点点头，将没用完的颜料仔细收起来，这是从阿富汗弄来的上好青金石，磨碎了直接作为颜料，价格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