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微信群头像开始在电脑桌面右下方闪动,又是一个通知全体的消息,行政姚晓丹通知,今天下午四点会有季度的生日会及季度优秀员工的颁奖会,让大家都准时参加。一看到这个,程英内心就觉得反感。季度优秀员工的评选从一年前开始,美其名说是激发大家的工作热情,对优秀员工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为年终奖及加薪提供事实依据。评选上优秀员工的同事还会拍照“上墙”,张贴在公司走廊过道的荣誉榜墙上,让其他同事学习。可是全公司都是统一的评分标准,本来就对不同岗位任职的同事不公平。比如要求对公司有收入贡献的同事才能加分,那请问做数据分析的同事如何能提升公司收入呢?所以最后这个评选就沦为各部门领导对组内青睐人员进行“分猪肉”的季度暗箱操作。
由于程英所在运营部门的领导陈靖是去年的空降兵,G市本地人,已婚有两娃,从大厂中辞职,高薪聘请进来的。而程英和前一任领导李凌燕的关系特别好,程英会跳槽到现在这家公司,完全就是因为凌燕姐的慧眼赏识及盛情邀请。但是凌燕姐去年被查出甲状腺有较严重的问题,需要动手术并休养一段时间,才卸任并辞职了。
因此程英便成为了陈靖眼中的“局外人”,是无法拉拢的同事。表面上大家相安无事,背地里陈靖一直在给程英使绊子,比如让她接手棘手又不赚钱的项目,比如让她先负责一个全新的项目、等项目做起来有收益后就换掉程英,比如公司的各种评选都不会有程英的名字。一开始程英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后面经过观察及验证,她确定是对方在搞事情。程英从不看墙上的荣誉榜,她对此感到厌恶,因为能评选上的同事都是领导“喜欢”的同事,或是关系好又不会顶撞反驳的乖同事。而程英恰恰相反。
明明以前的荣誉榜就是按成绩说话,谁有实力谁上榜。那时的程英可是榜上常客。
初二那年第一次大考前,程英就坚定地对庄凯敏说:“敏敏,我这次想考进年级前十。”从前二十到前十,是很难跨越的一道坎,庄凯敏却对此没有一点诧异,她知道她这位朋友看着文静柔和,乖乖巧巧,什么事情似乎都可以商量妥协,实则内心对于自己的原则和想法十分坚定,只要她想她就会去做好,便笑着说:“我相信你可以的!”
程英对于好友的无条件支持感到很开心,一把揽过庄凯敏的手臂表达了自己的愉悦,恰巧将眼神看往了康嘉幄的座位。他不在座位上,程英不动声色地在教室里张望了一圈,看到他在走廊上站着,旁边是他的同桌晁思捷,他俩应该是在看篮球场上的“战况”。晚自修前的校园广播站正播放着歌曲,程英坐在座位上,透过窗户悄悄看着康嘉幄,耳边听着歌,辨认出是梁静茹的《fly away》。他此刻正被夕阳笼罩,像在发光,程英的眼睛里全都是他。他成为了她眼中的风景,是程英想要要奋力追赶的男生。
而现实并没有打程英的脸,她文科好,语文及英语都是强项,其他的文科更不在话下;而在理科学习上她讲究方法,勤学苦练,善于总结。终是让她在期中考试中排名年级前十,实现目标,而这次康嘉幄是年级前十一。程英得知排名后心中窃喜不已,一是因为她达成目标,二是因为她和康嘉幄这次都可以登上荣誉墙,而且两人是紧紧相邻的位置。
班主任廖银书专门在班会上表扬了此次进步较大的同学,其中也包括程英和康嘉幄。当班主任念到康嘉幄的姓名时,程英便大着胆子往他那边一瞧,看到他下颚线分明的侧脸,像雕塑一般,竟有些沉迷。
此时庄凯敏察觉到程英的眼神,便小声对她耳语:“小英英,看什么呐?看这么仔细。”
程英马上收回眼神,着急忙慌地说:“没有看谁。”
庄凯敏会意一笑,“哦~看帅哥呀!”
程英执拗地说:“没有。”
“看就看呀,这有啥,谁不爱看帅哥呀!我也喜欢看,我还爱看美女呢!咱小英英也是我爱看的美女。”
程英顿时有点害羞,她不是第一眼美女,却是仔细瞧了便能察觉出好看的小女生。
庄凯敏看她害羞,便不再开她玩笑,两人相视一笑,便投入到班主任的话语中,丝毫没有察觉从康嘉幄那边看过来的眼神。
康嘉幄看到程英那双亮晶晶似会说话的眼睛,不知道庄凯敏又在逗她什么,程英被逗笑,小脸蛋因为害羞被染红,抿嘴一笑,脸颊上便显现出浅浅的酒窝,非常可爱。康嘉幄突然又想起上回那个在补课教室里委屈巴巴的程英,现在眼前的她也让人好想揉她一揉,应该是软软糯糯的感觉,他一瞬间呆住,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程英没有察觉到康嘉幄此时不一样的眼神,正如康嘉幄也不懂当下自己的感情。如果人生能像一部电影,可以回看,可能他们就会懂得彼此,或许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可时间只能向前,只能在回忆里想起曾经。
过了几天便是年级前20名拍照的日子,照片会放在校园的荣誉墙上做展示,而程英和康嘉幄因排名相邻,照片会一左一右放在一起。拍照时间是下午最后一节自修课时,他俩恰好是前后拍照,程英拍完后便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走回教室,她走得极慢,像在等人似的,时不时还回头张望。此时她看到康嘉幄从温暖怡人的阳光中走来,便赶忙掉转头,装作正在往教室方向走,可还是走得很慢,直到她听到耳边响起男生有力的脚步声,就装作不经意地扭头,看到是康嘉幄后便打了个招呼。
“你也拍完照啦?”程英小心翼翼地问到。
“是的,在你后面。”
程英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一时也找不到其他话题,便稍微加快了脚步,康嘉幄则放慢了步调,陪着她一起走。
此时康嘉幄继续说到:“你这次很厉害,进到前十,这个真的不简单。我文科总是差一些。”
程英赶紧接话:“可是你理科很好呀。”
康嘉幄爽朗一笑,“一起努力,现在才初二,还有初三,我们顶峰相见,一起去一中。”
程英坚定地说:“好!”
两人结下了承诺,便不再言语,却也没有感到尴尬,并肩一起走回了教室。
那是个微风轻拂的下午,未放学的校园里格外安静,温度和阳光都舒服得刚刚好,两个年轻人默默达成了一致,这承诺掷地有声,成为两人在学业上的不竭动力,也是两人间的小秘密。
白驹过隙,时光如梭,初二过了后便是初三。日子波澜不惊,除了每次大考排名公布时。程英和康嘉幄都专注于学业,属于“事业型”的学生,在年级排名上一点点地往前或是保持原位,两人的排名也是时而程英好一点,时而康嘉幄又赶超。他俩都在意料之中进入到初三唯一的一个重点班十班,他俩的同桌庄凯敏和晁思捷也在他俩的帮助下如愿进到十班,又是当起了彼此的同桌。
而让程英欣喜的不只是他们都在十班,程英因为一直以来优异的英语成绩,被新班主任丛容选为英语科代表,她和康嘉幄竟然当起了仅隔一条走道的“同桌”。她和庄凯敏坐在第四组,庄凯敏因为偶尔犯懒,选择坐里面靠墙的位置;康嘉幄和晁思捷坐在第三组,和程英她们在同一排。
晁思捷看到庄凯敏大大咧咧地坐在新位置上,便大声和康嘉幄说:“你坐靠近程英这边吧,你俩学霸多交流,多带带我和庄凯敏。”
庄凯敏一听,立马反驳:“哎哎哎晁思捷,你这人怎么拖人下水啊?不厚道!”她作势便想要将手中未拆封的一包抽纸砸向晁思捷。
康嘉幄一看庄凯敏那势态,赶忙说:“你俩城门失火,别殃及我和程英。”
“好好好,我才不舍得我家小英英受一点点伤呢!”庄凯敏朝晁思捷看了一眼,“放你一马!”
晁思捷便在座位上坐下,康嘉幄就坐在靠近程英的那边,他似乎也对这样的座位安排很满意。现在只要他俩抬起手臂,便能触碰到对方的桌子边沿。
程英没有太理会刚才的吵闹,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座位安排会持续初三一整年,她和康嘉幄竟然能在物理距离上如此接近这么一长段时间,便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嘉奖及动力。
而荣誉墙上的照片会在每轮大考结束后进行更新,换下旧的,粘上新的。如果本人不领取旧照片,通常都会被收集到教务处进行保管。程英特意记下了更换照片的时间,一下课便独自一人赶忙往荣誉墙那边跑去,恰好被她赶上了。
她气喘吁吁地对换照片的老师说:“老师好,我来拿我和同班同学的旧照片。”
老师正在忙,便对她说:“都在那边,你自己找吧。”
程英平复下呼吸,在那沓照片里找到了自己的,下一张便是康嘉幄的,她赶忙悄悄拿起,顺手揣进了校服裤的宽大裤兜里,就对着老师说:“老师,我拿好了,谢谢。”接着便一溜烟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