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那一个倾盆血雨之夜,战允便看见了倒在血泊里再也无法苏醒的姒德,那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挽回的错误。
可是当他听见皇叔的问题时,他居然愣住了。
是啊,予书卿过的怎么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若不是肩负重任,他大概也会随姒德去了,若不是当初他师父留给他的使命,若不是为了凌月国的未来,他也会和那些失了心的人一样浑浑噩噩过日子,又哪里如现在这般。
但仔细想来,他现在又哪里过得好呢?脑子里都是姒德,就连司天监里都挂着姒德的画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这样一个人。
“……侄儿不知。”战允声音暗哑道。
“不知?”战悯生温柔的看着他,“是不知,还是不想面对?”
“侄儿……”
“你已经明白本王想说什么了,你也明白若是你没了,那么苏小姐和如今的书卿没有任何区别。正所谓行尸走肉,活在世人一是为了完成任务,二是被家人牵挂着,连死都无法死的干脆,若干年后他们的人生兴许可得那崭新的开端,但若苏小姐与书卿一般是个痴情种,那么这辈子也就如那般了。”
战悯生的语气很温和,说话时带着丝丝缕缕的酒香,叫人忍不住的安静了下来。
苏倾离会和予书卿一样吗?
不确定倾倾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但战允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已经万分的心疼了起来。那不是自己想看见了画面,如果倾倾这般,嘤嘤又如何?
等自己一死,太后必定铲除苏家,到时候嘤嘤将会是一个一辈子没有父亲没有依靠的人,倘若日后有世家子弟欺负他,倾倾又如何肯求太后庇护他呢?倾倾大概只会自己咬牙承担吧……
犹豫一会儿,战允问了自己内心的一个谜团,“皇叔,为何太后对倾倾那般好,却几次三番的想扳倒苏家呢?”
“苏家?”战悯生一阵疑惑。
“嗯,侄儿听倾倾说过,太后对她很好。可…太后却经常把苏家陷于众矢之的,苏太傅在朝廷里举步维艰,苏皓月直接没了官职,而且曾经太后为了拉拢倾倾,甚至于把她囚禁在乘凤宫内。”
战悯生安静的听着,眼神毫无波澜,内心也毫无意外之情。
太后这举动,不就是为了苏楚怀吗?
“允儿想知道?”
战允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侄儿对太后的自相矛盾感到很奇怪。”
“允儿可知道何为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那大概是母后对倾倾了吧?”
“类似,却不完全是。”
战悯生走到小亭子的栏栅处,背手而立的望着平静的湖面,声音显得有几分遥远。
“有些陈年旧事不说出来反而对苏家好,对苏小姐也好。若是说出来了,这沣京有多少当年涉入其中的人都得死,不光是苏家,怕是连许多宫里的老人都要被连累出来。而且现在战事紧张,我们哪里还有时间分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