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听到脚步声，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看见是她，似乎有些惊讶，再看看她身后跟着的人，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
江城雪看得出来，那是讽笑，她在讥讽自己。江城雪虽心中不悦，却也不禁起了疑窦，按道理即便他们是提前打探好自己跟翼王走得近才抓的自己，跟自己也仅仅只是敌对关系，如今成王败寇，纵使不甘也只能认命，怎么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早就参透什么玄机似的？
不过，这女人连死都不怕，要想从她嘴里挖出有价值的消息，恐怕得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牢房又暗又潮，空气中还散发着浓浓的霉臭，江城雪忍着反胃，镇定自若地跨过牢门，眼尾扫到周围布满的刑拘，须臾便有了计划。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近，黄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刺眼，仿佛她所有的运筹帷幄都只是个笑话，令人浑身不舒服。
江城雪在黄莺跟前站定，低头扫视她一眼，脸上虽挂着笑，可自内而外流露出的那股聪明慧黠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场，“你运气不错，看来是命不该绝。”
黄莺不屑一顾，“你很快就会再给我一刀的，因为我什么也不会让你知道！”
“姑娘年纪轻轻如花似玉，干嘛这么着急想死呢？”江城雪一笑，“再说了，我是乐善好施的闺阁女子，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忘了，今天早上你吃的那碗面还是我付的钱。”
她分明是有意挖苦，黄莺面容冷硬，“何必在此多费唇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被你顶替的那位姑娘在哪儿？”江城雪眼波流转，脾气好得压根不像是在审问人犯。
许多姑娘被抓，她说得那么具体，绝不可能是编的，并且，江城雪几乎能够断定，她就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跟随在侧的牧野心中暗暗着急，几次差点没忍住想要冲上去，可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说好，黄莺交由她全权审理，若这次不能问出结果，之后他们再另外商量对策，他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着。
黄莺惨然一笑，眼底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可惜她已经死了，你再聪明，她也活不过来！”
“但是我可以替她从你身上百倍、千倍地讨回来！”刚刚还如沐春风的江城雪蓦地变了脸，抬手便往她脸上重重一扇，她被打得偏过脸去，再回头过来时，嘴角已经溢出一丝鲜血，脖颈上的伤口也因为剧烈的扭动而开始往外渗血。
牧野面色一震，惊讶地看着江城雪，她变脸太快，令他有些始料不及。
可黄莺的脸上并无半分惧意，相反，她一直都在笑，在冷笑，那种看透一切又看淡生死的眼神，连江城雪这样心性坚定之人看了也忍不住心里直发毛。
她忍着内心的诸多疑虑，一把掐住黄莺的下颌，沉声问道：“说，其他人在哪儿！”
黄莺目光阴森地看着她，“你们不是很聪明吗？自己猜啊！”
“你少给我在这里说废话！”江城雪面色凛冽，眼底满是杀机，“我的心思你也见识过了，你们狠，我只会比你们更狠！”
“不就是死吗？”黄莺不屑一顾，“你以为我会怕吗？”
“你放心，既然我一次没杀成，就不会再轻易杀你。”江城雪声音温柔婉转，却透着一股逼人的威力，说罢随手端起身后四方桌上的茶杯，往旁边叠放的桑皮纸上一泼，再掂起两张往她脸上一盖，动作如行云流水，快到让人看不清。
黄莺身子一抖，张嘴想要呼吸，可湿透的桑皮纸因为她呼吸的动作越贴越紧，瞬间便牢牢粘在了她的脸上，竟是一丝缝隙也没有留。
她立刻无法呼吸，身体出于求生的本能不住地晃动，江城雪冷眼旁观，心底默数着一个安全的时间。
这是逼问犯人常用的手段，叫做贴加官，江城雪如此信手拈来，牧野丝毫不觉得奇怪，可江城雪的狠辣果决还是令他吃惊不小。
他双眉微蹙，始终静静站在一边，并不多说什么。
很快，黄莺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挣扎的力度肉眼可见的变小。
江城雪目光一凛，伸手揭掉她脸上的桑皮纸，黄莺像濒死的鱼儿一般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一双眼睛更是异常的凸起。
待她气喘匀了一些，江城雪幽幽笑道：“杀死一个人何其简单，可若要一个人生不如死，却着实要费一些脑子。我这个人一向懒散，轻易不愿费这些力气，但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不介意多陪你玩玩！”
她眼中利光扫过，显然不是吓唬她那么简单。这时，地牢最深处传来阵阵痛苦的哀嚎，黄莺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脸上失血一般的惨白。
江城雪轻勾起唇，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狠酷无比，“怎么样？改变主意了吗？”
“杀了我，答案也是一样！”黄莺猛烈地摇晃着脑袋，面目狰狞的模样像是要吃人一般，可她弱下去的眼神已然透露了她的内心。
江城雪也不着急，静静等着她，手却有意无意地摸上了桌上的其他刑具。
都是些小物件，看起来威力一般，可黄莺却知道，这些东西，远比刀剑更加能要人命。
“死有何惧？活不起才更叫人害怕，对吗？”江城雪拿起桌上一罐蜂蜜在手上把玩，回过头看着她。
蜂蜜罐子的旁边放着一只大瓮，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的是蜂虫蚂蚁。若是把蜂蜜涂在人的身上，再把这些喂熟了的虫蚁从瓮中放出来，它们便会立刻爬满人的全身。
黄莺瞳孔一张，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江城雪微微一笑，手往盖子上轻轻一顶，盖子旋即揭开。
她几乎没用什么血腥的手段就逼供成功，内心十分的激动，表面却依旧不显山露水，得到想要的答案，片刻不敢耽搁地转身就走。
黄莺忽然在背后嘶喊：“你一定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一定会！”
像是赌咒一般，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直击入魂。
江城雪目光一紧，却并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