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雪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只是走着走着突然感到太阳过于灼热,于是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用袖子擦汗。
大片阴影从头顶上倾覆下来,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凌景奕,脑中“翁”的一声,刚刚还迷茫困惑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明,接着便是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弹开。
刚刚想要抓住她的手停在半空,凌景奕眼中划过一抹痛色,见她已然匆匆转身,心口一涩,低声唤道:“城雪!”
江城雪轻轻一颤,努力保持镇定,转身象征性地福礼,“见过翼王殿下!”
如此生分,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凌景奕双唇抿得发白,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冻结般的眼眸如凛冽寒冬一般没有一丝温度,“阿瑗好些了么?”
“好多了。”江城雪偏着头不肯看他,“不过郡主忧虑多思恐心病难消,还望殿下以后多抽空陪陪她……”
本打算克制的凌景奕瞬间被激怒,“你就这么希望我跟她在一起吗?”
江城雪无力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冷冰冰地说道:“我只是建议,具体该怎么做,我相信殿下心中有数,其余的也用不着我多说。”
她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也无意插手别人的感情,说这些也只是觉得南宫瑗实在可怜。
她知道,南宫瑗虽决意离开,那也只是在知晓自己无法得到他的心之后,她不想一生都困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边,所以才想要离开,也算是聪明之举。
可她到底是喜欢他的,若他能在最后的时间多陪陪她,她应该会感到很开心吧!
若凌景奕在与她的相处之中发现了她的好,改变了心意,也省去自己一桩麻烦。
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她心里盘算得清楚明白,凌景奕却要气得冒烟,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把她的心掏出来看一看,看看她的心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什么他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她还是无法接受他的存在?
可是偏偏,他不能这么做,是他亲手伤的她,她忘记一切也都是他一手所致,他如何能够怪她?
江城雪看着他眼底有着清晰的痛色,内心不免触动,可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就此沉沦。
和他在一起并非明智之举,她受伤失忆必然与他有关,既然已经受挫,何必继续执着,她的人生,应该潇洒一些。
“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那城雪就先行告退了。”她敛下心中万般情绪,依着礼节努力地做到冷静。
凌景奕闭了闭眼,努力忽视心中的痛楚,无力地问:“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江城雪抿了抿唇,思量片刻,还是决定跟他坦白,“我已经明白自己过去与殿下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我相信那时的我心智一定不比现在成熟,一些说过的话做过的决定难免不切实际,不过既然我已经忘了,那便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还望殿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凌景奕大声地呵斥,总是和风细雨的眼睛此时布满狂风骤雨,仿佛随时都会发怒。
江城雪被他的样子震住,一时呆在原地,忽然手上一痛,低头一看,右手手腕已被他紧紧抓住,他当真是努极,竟不管不顾地拖起她就走。
江城雪大惊失色,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喊:“放开我,你在干什么!”
凌景奕置若罔闻,手上的力道大得如铁钳子一般,她根本无法挣脱。
“凌景奕!”她生气地叫他的名字。
所经之处的下人们见此情形,纷纷低下头匆匆闪避,至于卫英,他早就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知道殿下有多在乎这位江姑娘,所有人也都知道,殿下差点为了她发疯,也因此,所有人都希望他们能和好。
江城雪被一路拽进了凌景奕的书房,他走得太快,她差点没站稳,刚打了个趔趄,就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响,她蓦地一震,迅疾转身,他一手抓着她的肩膀,粗暴地将她抵在门上,她刚要起身便被他用力按住。
高大的身躯随即倾覆下来,她心里一慌,本能地躲避。
“南宫郡主还在你府上,你不要太过分!”她感到一丝羞辱,语气极为冷硬。
凌景奕冷冷勾唇,眼底却似簇着一团火,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她,你并没有对不起她,我也没有!所以你该担心和在意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所以你就这么欺负她?”江城雪生气地吼道。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他盯住她的眼睛,这双慧黠多智的眼睛,为什么看得见所有人的痛苦,却唯独看不见他?
她一时难以回答,他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视线不由下垂,他的手移到她的唇上,轻轻地摩挲。
她的唇很软,温度刚刚好,让他忍不住想要品尝。可是他低下头,几乎贴近她的脸,温柔的嗓音里充满了无奈,“难道你要叫我去关心一个我明知道她已经对我动情,可我却并不爱她的女人?你觉得她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
江城雪张了张口,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城雪。”他嗓音嘶哑,是隐忍,亦是渴求,“我承认自己的确曾伤害过你,可我向你保证,那只是我的无心之失,这半年来的每一天,我所承受的痛苦并不会比你少,所以,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再一次向你证明我自己?”
他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似泣诉更似乞求,她的心忽然就乱了。
可是,仅存的理智却在不断地告诉她,她不能受他蛊惑,他再好,带给她的也只会是无穷的烦恼,她应该属于安南的天高海阔。
“不……”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从口中跳出,她低垂着眼帘,眼底是深深的迷茫。
火热的吻重重压了下来,趁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火速侵入她的唇齿间,肆意凶狠地啃噬,待她回过神时,她的所有抗拒,都化作了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