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已经不早,凌景奕顺水推舟地请他们一起留下来吃晚饭。南宫瑗拉着江城雪取代自己的位置坐在江城雪旁边,江城雪一激灵,连忙拒绝,南宫瑗笑着说道:“我不习惯与殿下离得太近,还是你坐吧!”
江城雪扭头看向主位上的凌景奕,凌景奕正在吩咐下人将南宫瑗面前的香葱红蘑炒海兔拿走,因为南宫瑗既不喜欢吃蘑菇,也不喜欢吃海兔,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见她似有不情愿,南宫瑗连忙摇着她的手臂做出乞求的表情,江城雪哭笑不得,无奈答应。
牧野始终如局外人一般,将这一切都看得分明,眉头也越陷越深。
四个人一起吃饭,除开江城雪与牧野,其他组合都不相熟,难免还是拘束,正式开席以后大家都没怎么说话,一顿饭很快吃完,江城雪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脸上又有了健康的红润光泽。
南宫瑗要走,凌景奕吩咐卫英送她,江城雪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抬头望一眼天上皎洁的明月,笑盈盈地说道:“如此良辰美景,郡主就这么打道回府岂不是可惜?不如我们一起去逛夜市如何?”
逛夜市?南宫瑗眼前一亮,高兴得直点头,“好啊!”
江城雪于是回头询问凌景奕,“翼王殿下可愿同去?”
凌景奕爽朗一笑:“托你的福,我这翼王府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今晚你们只管尽兴,所有花销一律都由我负责。”
“那微臣就先谢过翼王殿下了。”牧野一点也不见外,“顶好我前几日在一家古玩店看上一盏玉壶想要送给我母亲,但是太贵我就犹豫了,这回可好,不用我自己出钱。”
“喂!你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江城雪实在看不下去,一手挽着南宫瑗一手挎着腰,不满嚷嚷,“送给义母的礼物你也好意思叫别人掏钱!”
牧野不以为然,“我贵在心意嘛!”
“我要写信跟义父义母告状!”江城雪气愤不已。
牧野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江城雪气得直翻白眼。
南宫瑗掩着唇直笑,凌景奕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江城雪的眼神满是宠溺。
她不知道,孝敬她义父母的,多少他都甘之如饴。
王府的下人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南宫瑗依旧要把把江城雪跟凌景奕凑到一块儿,这回江城雪可是说什么都不答应,“我跟谁坐一起都无所谓,问题是你跟我哥又不熟,这样多奇怪啊,而且要是不小心被人看见,传出什么闲话来,那可如何是好?”
“这……”南宫瑗一听也犹豫了,求助地望向凌景奕。
凌景奕一脸温和:“你跟我一起吧!”
他虽想多与江城雪接触,却也不至于在乎这么一会儿。其实四个人一起也不是不可,但马车再宽敞毕竟也是有限,刚才那一顿饭大家都吃得那么拘束,再硬凑到一起,恐怕一路上只剩尴尬,
江城雪“嘻嘻”一笑,将南宫瑗轻轻推到凌景奕身边,自己则一蹦一跳地跑到牧野身边,然后兴奋地冲他们挥了挥手,“一会儿再见啦!”
她放下防备的时候犹如天真孩童一般活泼开朗,凌景奕眼底的笑容都要溢出来,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向前面的马车,南宫瑗见状,连忙也冲江城雪挥了挥手,提起裙摆飞快地追了上去。
江城雪看着他们上马车,牧野用胳膊推了推她的胳膊,催道:“走了。”
江城雪深吸了口气,转身也上了马车。
刚一坐下,牧野便迫不及待地问她:“喂,你真要跟他们一起逛夜市啊?”
江城雪也反过来问他:“你真要翼王为你出钱买送给义母的礼物?”
话音刚落,两人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凌景奕与南宫瑗正相对无言,听闻身后传来愉悦的笑声,齐齐回头望向车门。
江城雪笑声清脆动听,丝毫不能与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从她与牧野的相处不难看出来,她过去虽吃了不少苦,但心里一定不苦。
南宫瑗感到一丝欣慰,忍不住感叹:“说实话,我真是羡慕她。”
虽然她母亲早逝,父亲一心只想着升官加职,可她却拥有了另一个完整的家庭,得到了另一份完整的爱,过了那么久无拘无束的日子。
凌景奕敛眸,心中同样伤感,若非自己出身皇室,他身上不必背负那么沉重的责任,就不会亲手弄丢了她。
他看着她,问道:“我执意要将她带在身边,是不是很自私?”
他最近一直都在犹豫这个问题,不知道自己的蓄意接近究竟是对是错,想放手,却又不甘心;不放,又生怕自己的一厢情愿到头来只是重蹈覆辙。
南宫瑗没有立刻回答他,她怔怔望着他,这张清隽儒雅却不乏少年皇子威仪的脸,沉思片刻,意味深长道:“那就要问殿下对她有多少信心了,若她还能再爱上殿下,那便算不上什么自私不自私了。”
爱?
凌景奕回头望着紧闭的门板,不由得在心里发问,她还会爱上自己吗?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祈求她再次爱上自己呢?
他眉头轻蹙,满目怀疑与愧悔。
这位十四岁起便追随舅父驰骋沙场的少年英雄,面对诡诈多变的敌人,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不决,可是现在,他竟然为了一名女子把自己变得如此畏首畏尾,纵是她这样的局外人,亦不禁为之震惊。
这便是爱么?
南宫瑗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在半空犹豫了片刻,终究落在了他的手背,凌景奕低头望去,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她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语气虽轻,却异常的笃定:“别害怕,只要你是真心爱她,我会帮你的!”
凌景奕眼底的不解瞬间转为了惊疑,连他都尚且未能找到万全之策,她要如何帮他?她应该很清楚,父皇为他们赐婚不仅是想借此打压他的势力,同时也是对前卫国一方百姓安抚的延续,一旦处理不慎,有人借机大肆宣扬煽动民心,引起一方震荡,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