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煦逾期未归,所有人都开始紧张,就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江城雪也不禁开始担心他那里出现了什么意外。因为不安,她又特地去了趟地牢,黄莺依旧被绑在那根木头架子上,因为一直挨饿,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听到有人来,也不似先前那般反应激烈。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欺骗了我,后果会是什么?”这一次,江城雪没有功夫与她插科打诨,上去便是一碗凉水直接泼在了她的脸上。
黄莺一下恢复清醒,缓缓抬起头来看她,嗓音已经变得沙哑,“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若你还有什么忘记要说的,现在说还来得及,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尝遍这世上所有痛苦的事!”她怒目圆睁,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黄莺脸色发白,双唇也已经干涸,笑起来显得尤为惨烈,“姑娘疑心这么重,活着不觉得累吗?”
“我要是觉得累,那么那个害我受累的一定不得安宁!”江城雪冷睨她一眼,“你最好祈祷自己还能安稳度过今夜!”
说罢,拂袖一挥,怒气冲冲地走了。
“你怎么也担心起那个姓顾的了?”出了地牢,牧野忙追在身后问道。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我自己。”江城雪边走边说,“消息是我提供的,顾承煦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能推得了责任吗?”江城雪心情很差,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结果还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就又要跟他牵扯上,简直是烦不胜烦。
牧野淡然一笑,“早说让你不要掺和进来,你偏不听。”
江城雪脚步一顿,看他的眼神有些有无奈,“是我低估了事态的复杂程度,也高看了自己。”
她鲜少这般,看得出来是真的害怕。
牧野心中不忍,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安慰,“放心吧,她不敢耍花招的!”
“她不敢,可她的同党却敢。”江城雪轻蹙起眉,“他们迟迟未归,他们的同党必然猜出他们已经遭遇不测,难保不会及时改变策略以及转移阵地。现在,我既担心顾承煦遇到危险,更担心那些女孩的处境。”
她知道,人要是被逼上了绝境,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着急了?”江城雪开始变得有些不自信。
“我是怕他们背后的人会,更怕那些女孩会遭遇不测。”江城雪,想到有那么多花一般的少女要遭受这样的磨难,心中便是又怕又恨。
这时,凌景奕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换上了一身金色铠甲,手执长剑,身姿笔挺,威武之气浑然天成,一如她在过来山脚下初见他时的模样。
江城雪心头一凛,忙上前道:“殿下,你这是……”
“江姑娘,快帮我劝劝殿下吧,区区几个敌国细作,犯不着他亲自动手!”卫英忙上前说道。
江城雪惊讶地望向凌景奕,凌景奕目光坚定,搭在剑柄上的手强劲有力,“人命关天,耽搁不得,我既然遇到了,就没有迟徊观望的道理!”
“殿下!”卫英心急地唤道。
江城雪一怔,想要劝阻的话还是吞了回去,改成了,“快去快回,我相信你。”
凌景奕欣然一笑,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恋。
他就知道,她是懂他的。
牧野纠结再三,最后一咬牙,站出来道:“微臣陪殿下一起!”
“对,让他也去!”江城雪差点把他给忘了。
凌景奕略一沉吟,然后点了点头。
江城雪面色一松,感激地看着牧野,牧野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叮嘱:“好好照顾自己,万一事情突然有变,先跑为上。”
江城雪不禁失笑,嗔道:“赶紧走吧!”
他便转身走了。
凌景奕从她跟前经过时,特意停下来看她,她满含鼓励地看着他,他欣喜之余又不禁有些难过——明明是曾经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现在面对面站着,却是什么也不能说。
江城雪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含羞地垂下眼眸,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我等着你们。”
那一刻,凌景奕忽然感到释然。
等他们一走,江城雪才反应过来他们出发的时候正是临近傍晚,可他们却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江城雪心中惴惴不安,下人端来了晚膳,她却丝毫不觉得饿。
侍女可怜巴巴地央求,“姑娘多少还是吃点吧,否则要是被殿下知道了,定要责怪奴婢没能尽心服侍好姑娘。”
此时江城雪正站在门口踮着脚尖往外看,听到侍女收拾桌子时的小声抱怨,不由得心软,于是说道:“你真笨,你自己把它吃了不就好了。”
侍女骇然失色:“这奴婢怎么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江城雪回头一笑,“我又不会说出去。”
侍女胆小地咬着唇,江城雪索性转身回屋,往凳子上一坐,一边把米饭和筷子都拿到她面前,认认真真地劝说道:“我真的吃不下,你要是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拿回去也是被厨房的人吃了,他们吃完一抹嘴,转头就去向殿下的人告状,你说你冤不冤?”
侍女眨巴着眼睛,一副天真的模样,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便犹豫地坐了下来,害羞地说道:“那……奴婢就不客气啦!”
“这就对啦!”江城雪欣慰不已,“好好的食物,给谁吃不是吃呢?浪费了多可惜!”
侍女身材瘦削单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这样上好食材做的饭菜,她怕是第一次吃。是以,她一开始还有所顾虑,吃下两三口尝到味道以后,眼睛亮了亮,接着便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江城雪最喜欢吃饭爽快的人,即便自己吃不下,就这么看着,心情也是极好的。
直到后半夜,他们依旧没有回来,江城雪睡意全无,不安地在房间走来走去,忽然灵机一动,连忙探出门外左右环视一圈,看见没人,于是匆匆下楼。
院中守卫众多,见她一路往外走也并不拦她,她正暗暗得意,结果刚走到驿馆门外便被左右护卫拦住。
她猛地往后一退,生气道:“干什么?”
“殿下交代过,您不能离开驿馆。”左护卫抱拳说道。
难怪她刚刚一路走来畅通无阻,原来凌景奕将她的活动范围设置在整个驿馆之内。
“我想出去透透气也不行吗?”她故意板起脸道。
左护卫直起身,一点情面也不留,冷冰冰地说道:“回去!”
江城雪一激灵,不满地冲他努了努嘴。
凌景奕的确够了解她,居然一早就料到她若是一直等不到人便会按捺不住,如今他下了令,她除非化成一只鸟,否则别想踏出驿馆的大门。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能悻悻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