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承煦。
江城雪心口一紧,旋即冷静下来,“你想干什么?”
隐秘的树林静悄悄的,唯有彼此的呼吸声相互交错。顾承煦负手而立,神情异常的温和,甚至带着丝丝笑意,“江姑娘野心不小,竟暗中勾搭上了翼王。”
牧野大怒,手指着他低声呵斥:“奸佞小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江城雪按下他的手,正欲反击,忽然发现前方似乎站着个人,她面色一怔,仔细辨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翼王!
他居然也在这里!他……是故意等在这里的吗?
她飞快收回视线,强作镇定地对顾承煦说道:“顾统领大概是误会了,我从来不认识翼王,过来山之事不过只是巧合,而我真正意属之人,从来只有哥哥。”
牧野一怔,只见她回头冲自己一笑,当即会意。
江城雪接着说道:“我与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与你却是郎无情妾无意,继续纠缠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顾统领高抬贵手与我解除婚约放我自由,我们也能各得其所。”
她如此毫不避讳地坦诚自己对另一个男人的心意,纵然顾承煦不在乎,男人的自尊也让他无法全然漠视。他嗤笑一声,眸中暗藏的阴鸷寒意越发浓烈,“各得其所?江姑娘大概是忘了,我是男人,是否成亲、有无婚约在身,并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牧野急红了眼,再次破口大骂,“你这卑鄙小人,你当真以为我们牧家奈你不何!”
顾承煦看他一眼,脸上笑容愈发浓烈,“礼法大过天,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等到下个月,老老实实地办一场隆重的婚事,我们就是夫妻,是一家人。我们顾家要面子,定会风风光光迎娶江姑娘过门,届时各方都满意,那才是各得其所。”
“你做梦!”江城雪与牧野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不是做梦,到那一天你们就知道了。”顾承煦咧着嘴,露出森冷的白牙,脸上尽是小人得志的猖狂。
大概是担心争执太久引来旁人注意,顾承煦并不恋战,成功激怒两人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牧野气得不轻,正欲追上去与他一较高下,被江城雪紧紧拉住。
“他就是逞口舌之利,若是动怒,那才是真正上了他的当!”江城雪心急地劝道。
翼王对她的维护已经摆在了明面上,现在该慌的是顾承煦,他们只要弄清楚翼王的意图,再按照自己既定的目标往下走,情况只会越加明朗。
不能乱,更不能冲动。
牧野稍稍冷静下来,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妹妹的声誉,他不能把事情闹大。
不远处的那抹身影悄然离去,他似乎也很生气,一路箭步如飞。江城雪默默看过去,无数疑虑悄然藏于心中。
最后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姑娘成功寻得宝物,那明黄锦盒当中所藏的是一只通透润透的碧玉壶,当真堪称极品,一时艳羡众人。
皇后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后便结束了今日的筵席。
大家恭送皇后之后便纷纷散席,牧野和江城雪正打算走,这时忽然走上来一位穿红色衣服的姑娘,她在另外两名姑娘的簇拥下低着头怯生生地向牧野搭话:“久闻牧小将军大名,今日方得一见,芳菲十分欢喜。芳菲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牧小将军是否能够答应?”
牧野一脸错愕,这好端端的,哪来的小姑娘?
江城雪忍不住偷笑,独自退到一边,以免搅扰了姑娘的倾情告白。
离场的人很多,她站在殿中难免挡了别人的去路,是以,在确定顾承煦、顾承欢已经离开之后,她索性退到了门外。
小姑娘还在与牧野说话,娇滴滴的模样与牧野五大三粗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莫名的喜庆。
江城雪又是一笑,太阳穴处却忽然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地扶住门框,这时又有人从殿中走出,不小心撞上她的肩膀,她连连退至墙后,想要将身体站直,却发现双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不好!她神情骤变,立即意识到自己被人下毒。
她转身走向大殿,试图呼唤哥哥,这时上来两名宫女,宫女左右将她扶住,其中一人心急地说道:“原来江姑娘在这里,江姑娘,我们公主有事情向您讨教,请您随奴婢移步金华殿。”
公主,今日能来“请”她的,便只有安乐公主了。
所以,这一切是安乐公主的手笔?可是为什么呢?她与安乐公主并无过节,若说是因为顾承欢的事情,可她现在也已经与顾承欢暂时闹翻了不是吗?
江城雪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能让安乐公主如此心急地出手对付自己,她的眼皮却越来越重,用尽全身力气说道:“讨教不敢当……只是我身子突然不适,此时去见公主恐会在公主面前失仪,烦请……烦请姑娘代我回禀公主,说我、说我明日再进宫向公主赔罪……”
“宫里有太医,姑娘身子不适,公主自会请太医为您医治,您还是赶紧跟奴婢们走吧,莫让公主久等。”那侍女说罢,冲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于是双双合力将她拖着往左边回廊上走。
江城雪心中大骇,安乐公主如此逼迫,显然居心叵测,她拼命挣扎,无数声音想要冲破喉咙用力呼喊哥哥,奈何她的嗓子已经彻底发不出声音。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额头上已是汗流如注,她的理智与体内那股无形的力量拼命撕扯,忽地灵光一闪,左手悄悄缩进衣袖,取下藏于袖中的流苏簪。
这簪子流苏过长,江城雪嫌它碍事,故而在准备上场献舞时特意取了下来,没想到这会儿竟能派上用场。
她紧握发簪底端,咬了咬牙,接着将簪子尖利的一端狠狠抵进手腕上的肌肤。
疼痛令她瞬间清醒,温热的血液迅速从破皮处溢出。她疼得直皱眉,双唇瞬间颜色褪尽。
要自救,必先自伤,她必须保持清醒!
“哥哥——”她大声喊道。
然而,还没等她的呼声引来旁人的注意,右边的侍女一个砍刀手往她肩上狠狠一劈,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江姑娘!”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有人在身后焦急的呼唤。
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