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她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全是冷汗,扑鼻而来的浓烟呛得她又是一阵咳嗽,她倏忽抬头,只见对面的墙壁上已是一片火光。
大火正在迅速蔓延,若非她醒得及时,恐怕不多时便要无声无息地化做一捧灰尘。
她惊吓连连,尖叫着往外跑,“救命,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可她根本出不去,接连外面的整面墙都烧起了,木质的材料极其易燃,熊熊大火,将她与外界全然阻隔。
火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四面朝她扑来,不一会儿,横梁开始倒塌,门窗也已经被烈火封住,彻底拦住了她的去路。
透过破出的洞口,江城雪看见北面也有一处院子起火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将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昼。
那里,正是凌景奕下榻之处。
外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提着水往凌景奕的住处跑,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卑微渺小的她。
不断地有东西被烧毁掉落,可供她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她的身体也越来越烫,再有一会儿,大火便会将她彻底吞没。
江城雪脸上一片惨白,不敢相信自己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葬身火海。
“砰”的一声,燃烧的火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紧接着,一道人影从外面飞速窜入。她本能地抬头,凌景奕焦急的目光越过火的缝隙落进她的眼眸。
那一瞬间,江城雪的世界仿佛停止了一般。
发现她时,凌景奕眼底的紧张悉数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喜悦。
他毫不犹豫地向她冲了过去。
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凌景奕抱起江城雪,纵身越过滔滔火海,平稳落到了外面空阔的院子。
江城雪惊甫未定,大口喘息,凌景奕抓着她的肩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狠松了口气。见她呆愣愣地站着没有反应,以为她是吓坏了,正欲询问,忽地目光一变,“小心!”
说着,他一把揽过她的身体,再飞快地转了个圈,将他们的位置调了个个儿,江城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刚一站稳,就看到凌景奕身形一震,慌乱的眼眸登时睁大。
江城雪晓得这意味着什么,她抑制不住地惊声叫喊:“殿下!”
与此同时,侍卫纷纷涌入,不消片刻便将他们团团护住。
凌景奕深深看她一眼,握住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仿佛生怕自己会随时失去她一般,连自己的衣裳被烧坏了好几处也丝毫不在意。
江城雪呆立在原地,几乎难以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尊贵的翼王殿下,不仅孤身冲入火海将她救出,更是不顾自身性命为自己挡下暗箭。
她究竟何德何能?
“翼王殿下!”顾承煦匆匆赶来,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军医。
重重包围开出一道口子又迅速合拢。
顾承煦往跟前一站,揖手道:“臣等保护殿下不利,望殿下降罪!”
说罢,视线在江城雪身上一扫,目光不由一沉,层层怒意暗流涌动。
凌景奕松开握住江城雪肩上的手,转身面向他们。
军医拎着药箱匆匆走近,“快让老臣看看您的伤势!”
凌景奕微微颔首,紧接着往地上一坐,军医立即单膝跪地,开始为他检查伤口,顾承煦与江城雪不约而同地围了上去。
“万幸只是伤着肩膀,箭上也没有涂毒。”军医猛然松了口气,“殿下您忍着点儿,拔箭时会有点儿疼。”
凌景奕十四岁时便跟随舅父征战沙场,受伤是家常便饭,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他点了点头,军医便抬起双手凑近了准备为他拔箭。
顾承煦微微挺起上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景奕受伤的肩膀,而江城雪更是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军医一个利落的动作,羽箭被拔起,倒钩带起肌肤深处的皮肉,鲜血喷涌而出。
江城雪害怕地闭了闭眼。
凌景奕攥紧了拳,额头上冒出层层细密的汗珠,脸色更是煞白一片。
江城雪回过头来,军医已快速为他上药止血,顾承煦帮忙按着伤口以防流血太多。
知道翼王已经没事,江城雪鼻尖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大火还在继续蔓延,整座山寨已是一片火海。
这时,有人试图强行闯入,扯着嗓子在人墙之外叫喊:“让我面见殿下,我要向殿下揭发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就是她私通外敌,酿成了这场大祸!”
立刻有人粗声制止:“事实如何殿下自有定论,陈校尉稍安!”
“殿下,您莫要被那女人的皮相所惑!”被称作陈校尉的人依旧不甘心地叫喊。
顾承煦眼眸转了转,狐狸般精明的目光即刻投向江城雪。不过一刻的功夫,江城雪由惊慌绝望到难以置信再到现在的紧张愧疚,这会儿却又莫名其妙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根本来不及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循声望去,茫然无措地瞪大眼睛,再回过头来望始终镇定自如的凌景奕,手心不由得捏紧。
凌景奕缓缓睁开眼睛,沉郁的眼眸隐含着一丝杀机,“本王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离死还差得远,已经有人如此迫不及待地推脱罪名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殿下被……”
“陈校尉方才所言,可有证据?”
“殿下……”
“顾统领。”凌景奕打断他的话,将矛头转向跪侍在一旁的顾承煦。
“微臣在。”顾承煦连忙拱手。
“眼前这名女子与山匪无关可是你亲自查证过的?”凌景奕问。
“是!”顾承煦不假思索地回道。
凌景奕嘴角一抿,下颌微微上挑,略提高了几分音量,“无凭无据,你却敢先声夺人制造谣言嫁祸无辜,顺便再鼓动将士是本王要务当前耽于美色致使整个军队陷于险境,陈校尉,你好大的胆子!”
军医正有条不紊地为凌景奕包扎伤口,而凌景奕须臾间已恢复常态,他面上始终波澜不惊,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上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