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有人看见是殿下把她带走了，微臣还以为是她自己逃了。”身后，冷峻的声音由远及近，话音刚落，顾承煦已经跨过门槛，走至江城雪身前。
江城雪心口微震，旋即低下头去。
凌景奕眸色顿沉，眼底的柔意顷刻间变成了冷淡的疏离。
“顾统领言重了。”凌景奕坐直身体，面色虽温润如旧，顾盼间却已多了份为君者的威严，“她并非人犯，理当来去自由，何来逃走一说？”
刚刚还一脸不忿的顾承煦立刻收敛了目中的锐意，恭敬地拱手揖礼，“参见翼王殿下！”
江城雪在一旁冷眼旁观，暗道上位者终究是上位者，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骁勇都显得微不足道。
顾承煦目光一滞，似乎没有尊贵的翼王殿下料到居然肯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说话，一时到不知该如何应对。
凌景奕缓了脸色，目光微微后斜，问道：“你是来找她的？”
“微臣方才处理完公务，觉得有些饿，便叫人去厨房给微臣拿些吃食，可去的人回来说，做饭的丫头不见了。”顾承煦眼波流转间已稳下心神，不疾不徐道，“微臣很是惊讶，便亲自前去查看情况，结果路上遇到一个值夜的侍卫告诉微臣，她是被殿下带走了。”
做饭的丫头，一个做饭的丫头也值得您亲自去找，还真是抬举我了！江城雪低着头在心底腹诽，对他的反感又加深了一分。
“这里到处都是你的人，你若不肯放，她如何能出得去？”
凌景奕似笑非笑，“顾统领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殿下说得是。”顾承煦面不改色，顺着他的话道，“微臣当着殿下的面抓来的人，若是跑了，那可真要叫殿下笑话了。”
“顾统领何时将自己的颜面看得如此重要了？”凌景奕声音幽幽，半认真半玩笑地问。
“殿下说笑了。”顾承煦故作难为情地低下头。
凌景奕视线在他身上轻轻一扫，看似随意地问道：“你认识她？”
江城雪心口一震，不免紧张起来。
顾承煦顿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凌景奕，“微臣应该认识她吗？”
“本王还以为你们有过节。”凌景奕唇角微勾，半认真半玩笑道。
“微臣……”
“本王看她还算机灵，打算收她做本王的随身侍婢。”凌景奕打断他的话，语气不轻不重。
“殿下万万不可！”顾承煦慌忙阻止。
“有何不可？”凌景奕反问，“她与山匪无关一事不是顾统领亲自派人查证的么？怎么，难道背后另有隐情？”
“不，没有！”顾承煦连忙否认。
凌景奕默默看着他，虽未说话，眼底却隐有压迫之意。
顾承煦头皮发麻，犹豫良久才道：“微臣只是觉得殿下应当谨慎行事。”
凌景奕神情微变，“所以，顾统领对本王的决定有意见？”
“微臣……”始料不及的转变，顾承煦一时语塞，停顿片刻，讪讪答道，“微臣不敢。”
凌景奕这才满意，见他站着不动，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还不走？”
“是……”顾承煦拱手，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城雪一眼。
直到他走远，江城雪方狠松了一口气，看顾承煦吃瘪的样子，内心不禁一阵窃喜。
任你再狂，殿下面前还不是得乖乖低头！
“这下你可放心了？”凌景奕忽道。
江城雪回过神来，对上他笔直的背脊，感激之余又有一丝不解。
“你也走吧！趁现在时间还早，还能睡上几个时辰。”凌景奕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他并未解释，交代完便又拿起了案上的卷宗。
“多谢殿下，殿下也早些休息！”江城雪俯身告退，凌景奕没有再说什么。
跨过门槛时，江城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凌景奕微侧着身子，单手支着脑袋，气质清冷卓绝。
她心底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情愫。
传言说，皇后虽有倾城之貌，却并不为陛下所喜，而皇后身后强大的母族更是为陛下所忌惮，因此才连累翼王殿下早已年过弱冠却迟迟未能晋封太子，而沈淑妃仗着陛下荣宠抢尽风头，平时根本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她所生的一对儿女更是骄纵跋扈，成日里耀武扬威。
所谓高处不胜寒，便是如此吧！
她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刚踏出院门，身侧便闪出一道人影。光线漆黑，她一时没看清，吓得差点失声尖叫。
突然窜出来的黑影斜视她一眼，口中发出一声冷笑：“这么快就搭上了殿下，好手段。”
江城雪目光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是魔鬼吗？居然会故意在这里等她！
“怎么，说不出话了？”顾承煦轻蔑道。
还真是小人难缠，他这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过不去了？江城雪蹙起了眉，对他的反感溢于言表。
“我在跟你说话！”顾承煦向前一步，刻意压低的语气，显示着他内心的暴躁。
“可我并没有什么要跟你说的。”江城雪是真的怒了，虽然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可她实在受不了这个人一再欺辱自己！
“你说什么？”顾承煦冷眸眯起，上身微倾，逼近她的眼睛。
她本能地往后退，身后却是一堵坚硬的墙壁。她退无可退，纤弱的身躯几乎要被他倾覆下来的巨大阴影吞没。
她的倔强彻底激怒了他，她感到下颌处越来越疼，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他手下时，他忽然放开了她。
“疯子！”江城雪对着他的背影在心底大骂。
她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摊开被子和衣而睡。
虽然这两天经历了许多事情，心底也积聚着越来越多的疑问，可她此时已疲累至极，根本无力思考其他，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许是接连两日心神不安的缘故，她入睡不久之后便做起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被人装进麻袋丢进了池塘，任凭她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冰冷的池水迅速灌入她的口鼻，呛得她不停咳嗽，而她的身体也在不断地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