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承欢也不是什么被人挖苦几句就要无地自容的娇小姐，只当听不懂江城雪在说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兴冲冲地说道：“听闻嫂嫂是太和县有名的大美人。”
“传言罢了，这你也信。”江城雪笑着又把桌上的绿豆糕往她那边移，“好像没看见你哥哥？”
她忽然这么问，顾承欢想当然地以为她是想见自己的哥哥，不禁有些得意，“哥哥几日前亲自带兵去过来山剿匪，抓住几个活口关在了刑部，今日正是刑部开审的日子，哥哥作为剿匪的头号负责人，自然要亲去旁听的，所以今日是由副统领邢陆负责维护比武场的秩序。”
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说来，凌景奕也在刑部了？
江城雪沉眸，旋即一笑，别有深意道：“听说那次翼王殿下也在？”
剿匪这么大的事情，这几天早就传得遍京都大街小巷人尽皆知，江城雪知道也不足为奇，只是她忽然提及翼王殿下，用意不言而喻。
顾承欢表情略有些不自然，“翼王殿下恰好路过，便与哥哥合力剿灭了那帮山匪。”
言下之意，翼王殿下只是顺便搭把手，功劳主要都是她哥哥的。
江城雪撇了撇嘴，看破不说破，心里却在暗暗着急。她抬头望向还在原味上等候的牧野，想提醒他是时候上场。
顾承欢看她一眼，试探地问：“嫂嫂似乎很关心牧小将军？”
江城雪莞尔，“你难道不关心你哥？”
“只怕嫂嫂与牧小将军之间不止兄妹之情吧？”顾承欢轻呷一口茶，话中讥讽之意愈发明显。
她与祖母大吵一架搬进牧府的事情早就在京都城传开了，现在大家都在说，她和牧野关系不正常，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看顾家的笑话。
不过，谁又在乎呢？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真娶她进府，她过来只是碍于情面，不想落人口舌，顺便再讽刺她几句，也好让她有点自知之明。
但她实在太低估了江城雪，她忘了，江城雪虽为小小文官之女，却是在将门长大，她这样的人，是不会畏惧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也不会忌惮他们顾家的。
“嗯！的确不止于此。”江城雪点点头，笑里透着几许锋芒，“若非顾侯亲笔向我家提亲，我现在还在安南牧府过我自由自在的日子呢！”
“嫂嫂这是看不上我哥了？”顾承欢面色一沉，几乎就要翻脸。
江城雪老神在在，“也不见得你哥就能看得上我。”
也没哪条律法规定只允许高门大户看不上小门小户吧？都是千年的王八，装什么？
两人就这么明枪暗箭你来我往，一番较量下来顾承欢处处落于下风，她渐渐绷不住，白皙手指紧攥着衣袖，似乎随时就要发作。江城雪面上始终笑容不减，吃定她不敢当众与自己撕破脸。
别说她还未进顾家的大门，即便她嫁给了顾承煦，也轮不到一个小姑子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顾承欢再不把江城雪放在眼里，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僭越礼法，她就算再生气，也只能自己忍着。
江城雪看着她憋得通红的脸，心中暗暗得意，忽然，顾承欢双手往桌上一拍，二话不说起身离席，身后的侍女如意匆忙跟上。
她未行礼告退，江城雪自然也不必起身相送。
小满看着顾承欢气急败坏的背影惴惴不安，凑近了江城雪小声地询问：“姑娘丝毫不留情面，不怕她日后报复吗？”
江城雪轻嗤一声，“就怕她不来。”
她受伤昏迷耽搁那么久，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若不存心激怒，婚事走向如何全凭他们顾家说了算岂不过于被动？父亲未经商量便替她做主应下婚事还是对她太过缺乏了解，她江城雪岂会甘愿受人摆布？
顾承欢笑容满面地来怒气冲冲地走，左右看客不由窃窃私语，其中一名紫衣姑娘说道：“那江家姑娘真是了不得，父亲不过区区五品，竟敢当众让未来的小姑子难堪，也不怕将来入了顾府被秋后算账。”
“顾承欢自己主动跑到人家面前阴阳怪气，再给她面子，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她自己好欺负？”另一名绿衣姑娘倒是将问题看得很透。
“话虽这么说，可她将来毕竟是要去顾家过日子的，做人留一线，他日才好相见啊！”
“连你我都知道那顾承煦花花心肠日后并不会真心待她，她又岂会不知？留不留情面，将来都是要受刁难的。”绿衣姑娘道，“况且她还真未必就怕了顾家，你别忘了，她身后可还有一个牧家。”
“你不说我差点还忘了，她现在是不是已经住进牧府来着？”紫衣姑娘恍然大悟，“我说她哪来这么大底气，原来人家背后还有个好义父呢！”
“牧家可不比顾家，这顾承煦虽做了禁军统领，可顾侯却只是徒有虚衔，而牧经略却是实打实的手握军权，统领一方，那牧小将军仪表堂堂，想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有他们撑腰，江姑娘的确不需要畏惧顾家。”绿衣姑娘道。
紫衣姑娘想了想，又道：“妹妹怕是忘了魏惠妃。”
魏惠妃与是建安侯夫人魏青兰是嫡亲姐妹，魏惠妃二十年盛宠不衰，又接连为陛下诞下一儿一女，岂是区区一介外臣能够比拟的？
不过这事也要看从哪个角度想，譬如这位穿绿衣服的姑娘就很不以为然，“皇家的亲，可不是那么好攀的。”
紫衣姑娘眉心一挑，惊觉这话也不无道理，也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她们声音并不算重，却恰好能让江城雪听到，江城雪会心一笑，继续看比赛。
牧野挑了个家世相当的对手上场比试，一出手就招招致命，外人看来他是求胜心切，江城雪却知道他是故意表现得莽莽撞撞。一开始就铆足了劲，后继必然乏力，到时候他若是输了，旁人只会以为他是不够成熟战略上出了错误，并不会怀疑其他。
哥哥果然聪明。
江城雪暗暗高兴，最多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能跟哥哥一起回家了。
一切如她所料，没过多久，牧野就被对方一个回旋踢踹飞在地，那人乘胜追击，他因为过早耗尽了力气，根本无从反抗，最后抬手认输。
对方于是原地双脚并拢，对着他拱手一揖，言道：“承让！”
牧野捂着胸口咳嗽几声，被场上的守卫扶着下来比武台。
江城雪起身飞奔过去，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