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马车旁等着的卫英一看主子满身怒意地出来就知道事情不好,连忙上前询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凌景奕心烦意乱地直往马车上走,忽又脚步一顿,气馁道:“卫英,她不相信本王!”
“啊?”卫英大吃一惊,接着脸就皱成了苦瓜。
殿下都做到这份上了,江姑娘防人之心未免也太重了点。可是话说回来,这事也不能全怪人家江姑娘。
他缩着脖子,一边暗暗观察主子的脸色,一边硬着头皮吐真言,“可是依属下看,江姑娘至少还是很关心殿下的,至于她不肯轻易相信殿下,或许,江姑娘是潜意识里还留有阴影……”
他是懂得专刺别人要害的。
凌景奕差点没呕血。
比武招亲的日子总算到了。
由于顾承煦这个不稳定因素,江城雪昨晚几乎一整晚都没合上眼,今日又特意早早起床,亲手下厨为牧野做了地道的安南特色早餐。
牧野看着桌上喷香的鲜花饼和加足了佐料的米线哭笑不得,“你这究竟是有多希望我能一举夺魁成功尚主?”
“好歹是要上场的,不吃饱哪能有力气把样子做足?”江城雪把一双筷子递到他面前。
“我真该庆幸你我不是敌人。”牧野笑着打趣。
这丫头从小便是这副性子,做起事情来滴水不漏,假的也要当成真的做,若是不知内情,真要被她诓骗了去。
他哪里知道,江城雪此刻心里还打着鼓,凌景奕没有拒绝她的请求,但也没有答应,她虽想好了应付顾承煦的法子,却又怕事情超出自己的预期。一旦顾承煦发现自己曾意图逃婚,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像他那样的疯子,他一定会借机攀咬哥哥与她里应外合,说不定还要被他冠上两人私相授受意欲私奔的名头,哥哥是要参加比武招亲的人,一旦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那便是欺君大罪。
如此重大的事情,无论凌景奕帮不帮她,她都要先想好后招以备不时之需。
顾承欢便是她的后招。
此次比武招亲虽与顾家无关,可顾承欢贵为建安侯府嫡女,如此重大的场面,她少不得要亲自到场观战。而如果自己也去……
顾承煦,你若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江城雪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顾承煦并没有出现在比武场上。
整整一个上午,江城雪都没有看见顾承煦的影子,她隐隐意识到是凌景奕在帮她。她感激地望向左边二楼中间的位置,那里是王公贵族们的位置,离比武台近且视野开阔,能清楚地看到整个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
但似乎凌景奕也没有来,不知他是以何种理由支开顾承煦的,但是以目前的情况,不难推出凌景奕是亲自出面牵制住了顾承煦。
他竟当真肯为自己如此用心,翼王殿下,你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城雪在心底默默地想着。
容不得她多想,一直侍立在后的小满忽然凑上前小声地提醒:“奴婢看有不少人往顾姑娘那边去了,要不您也过去吧,免得落人口舌。”
比武场上风大,江城雪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得不时往上翻,她毫不在意,伸手拈过眼前的茶盅,举到鼻尖轻轻一袖,茶香扑鼻,不疾不徐道:“任她身份再尊贵,我也是她未来的嫂嫂,也该是她主动来见我。”
小满眼皮一挑,才反应过来的确是这么个理。
江城雪眸光轻轻浮动,对事情的走向已然胸有成竹。她稍稍放松了一些,认真看起了比赛。
和她此前在义父军营里看的各种比赛一样,先上场的往往都是些挨不住三两招的小喽啰,除了他们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各有精彩之处以外,实在没什么看头。
她又看一眼正在比武台左侧席位上等待的牧野,牧野有所感应一般,正好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她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有诚心要赢得这场比赛。
不一会儿就听到附近起了一阵骚动,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顾承欢在婢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踏上看台朝她走来。
鱼儿就要上钩了。
江城雪嘴角下压,眼底闪过一丝精明,面上却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待小满附在她耳边告知对方身份时,她才故作惊喜地起身相迎,“原来是顾姑娘!瞧我,光顾着看比赛,都没发觉顾姑娘过来了,失礼失礼。”
“下个月嫂嫂就要与我哥哥拜堂成亲,怎么嫂嫂还是如此生分?”顾承欢一脸甜笑,声音也是婉转动听,一身粉色素锦长衫衬得她比春日的桃花还要娇艳,一看她脸上戴的面纱,顿了一下,故作关心地问,“听闻嫂嫂前日感染了风寒,怎的还未痊愈?”
小满拿了蒲团在江城雪右边的位置铺好,江城雪拉着她一同入座,然后主动为她倒了杯茶,“我病了大半年,身子弱,这不,生怕把病气过给顾姑娘,都没敢过去叨扰。”
“既是如此,嫂嫂应该好好在家休息才是,否则若吹了风岂不是又要加重病情?”顾承欢笑起来眉目如画,声音柔柔的却暗藏着锋芒。
“顾姑娘说得是,奈何我实在担心哥哥,便只好任性自私一回。”江城雪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见她不着道,顾承欢果断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嫂嫂与我哥哥定亲也有两年之久,可我还未见过嫂嫂真容呢!”
“顾姑娘不说,我都没发觉时间竟然这么快。”江城雪学着她的样子,笑容甚是得体,“不过话说回来,若非顾姑娘此番主动过来,我都不认得顾姑娘是谁。”
言下之意,两年了你拢共都没去过我家两回,却要说什么没见过自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承欢平素骄傲惯了,根本没把这位未来嫂嫂当回事,哪里想得到这一层,冷不防地被她顺着自己的话一顿挖苦,差点有些下不来台,慌忙端起一旁的茶水往嘴里送,心中暗暗感叹这小小五品官之女竟如此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