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家军虽素来作风彪悍却从不敢藐视朝廷,牧野如此行径显然不合常理,顾承煦素来雷厉风行,当下便带着人赶往牧府。
得知顾承煦正朝牧府方向赶来,正在亭中嬉闹的牧野与江城雪迅速达成默契,立即分头行动。不一会儿,牧野换了身衣服出来,脸上已经多了一副银色面具,叫人看不出他的容貌;而江城雪,她已经拉着小满飞快地从后院跑了,为了不被人认出,两人脸上皆戴了白色面纱。
凌景奕赶到时正好看见顾承煦带着二十余名禁军乌泱泱地闯入牧府,他当即停下马,略一思忖,果断掉转马头绕去后院。
凌景奕猜出江城雪定会溜出牧府以保万无一失,可他还是决定先确认一番再做打算。
他飞身越过墙头,轻而易举便悄悄潜入牧府。
江城雪果然不见踪影,牧野倒是已经跟顾承煦打起来了。
顾承煦说自己脸不慎被热气灼伤,顾承煦嘴上说可惜,下一刻便出其不意地伸手去揭他的面具,早有防备的牧野身子往后一仰,堪堪躲过,顾承煦岂肯罢休,当场便跟他来个一较高下。
和顾承煦招招锋芒不同,牧野只守不攻进退自如,顾承煦屡屡讨不到便宜,渐渐被激怒,出手越发的狠辣,郁郁葱葱的别院一时间落叶纷纷,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最后,顾承煦拔刀而上,牧野一个纵身飞至上空,接着如鸿雁般落下,足尖在银白刀背上一点,再左脚一个回旋踢狠击顾承煦手腕,顾承煦手上一软,却没有后退,而是一鼓作气地继续攻击。
又是一场难舍难分的战斗,而顾承煦带来的人自然也没闲着,此刻正无孔不入地将整座牧府查了个底朝天。
凌景奕嘴角一勾,觉得无趣,转身离开。
顾承煦绝不会愚蠢到只派人检查牧府,他之所以跟牧野打起来,一为探其貌;二则是为了拖住他,他一早便派了人在后院盯着,是以,江城雪和小满几乎是出门便被人盯上了。
顾承煦此番派人堵她倒不为别的,单单是他不想让江城雪好过。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竟敢与别的男人共处一室,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江城雪拉着小满一路飞奔,那些人不敢在牧府附近动手,开头有意跟她们保持距离,等到能动手的时候却又错失了先机,江城雪已经带着小满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拥挤的人潮阻碍了他们的去路,眼看她们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们一咬牙,索性开始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起来。
碍事的摊子被掀翻无数,路人也多有被撞倒的,看他们着一身便衣,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自认倒霉。
情急之下,江城雪回头叮嘱小满:“你往那边走,我来引开他们,若是天黑之前我们还未能汇合,你便自己回牧府。”
小满不肯,“姑娘——”
江城雪当机立断地一把将她推开,大声喊道:“快走!”
小满一咬牙,只能扭头跑开。
小满打扮素净,没入人群很难被认出来,那些人眼睛一花,很快就认不出她了,只能咬着牙一鼓作气地去追江城雪。
江城雪一路奔逃,眼看就要被追上,焦急之时忽然发现旁边就是一家布店,当下灵机一动,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这是京都最大、生意最为红火的一家布店,每日都挤满了前来挑选布料的客人,而店中又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料子,层层叠叠的料子从屋顶坠至地板,便是躲进去几个人也难以发现。
顾承煦的人追上来时,她已经钻进了布林。
正在店中挑选布料的客人们一看有人带刀闯入,吓得惊叫连连,那些人粗暴地将他们轰开,开始逐个角落地检查,另有两人则负责堵住店门。
躲在密布中的江城雪攥紧拳头,已然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可她也知道,对方人多,以自己现在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该如何脱身,忽然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惊了一下,以为自己被发现,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翼王凌景奕!
江城雪目光一震,旋即反应过来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必是为自己而来。
他已经帮过她多次,甚至还不惜性命救过她,可一想到昨日他家中侍卫在房门外说的那几句话,一时摸不准他究竟是敌是友。
布林空间狭小,两人几乎紧紧挨在一起,他又故意低着头近距离的看她,深邃的眼眸浸透着莹白亮光,嘴角微扬,如清风拂面,却又添了几分调皮,仿佛刻意要搅乱她心神一般,令她难以思考。
江城雪张了张口,他食指往唇边一点,另一只手悄悄探出,指尖琉璃珠轻轻一弹,珠子打在门口其中一名禁军的后脑,他便当场应声倒地。
那些人一听动静,纷纷跑过去一看究竟。
凌景奕反应迅速,拉起江城雪就往后院跑。
后院是染布的地方,满地都是染缸,以及晾挂的布料,凌景奕拉着江城雪一路跑向侧门,侧门外是一条小巷,小巷尽头是长街,街边停着一辆马车。
不消片刻,江城雪便被凌景奕推上了马车,马车随即启动,顾承煦的人已经后知后觉地追了上来,江城雪听到有人在后面大喊:“快追!”
马车忽然加快了速度,车身剧烈一晃,江城雪身子不稳,整个人笔直地往下扑倒。
“小心!”凌景奕及时将她扶住。
江城雪本能地抬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脸颊一热,慌忙挣开他的手回到位置上。
凌景奕回过神来,炽热的目光恢复几分清明,再细细打量一遍江城雪,她已经换掉了之前在翼王府穿的衣服,此前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珠钗首饰也一并消失不见。
他暗暗抿了抿唇,语中透着些许不悦,“顾统领迟早会知道真相,你难道打算就这么躲着吗?”
江城雪眸中迷离之色瞬息间尽数褪尽,她抬头望着凌景奕, 眼神充满防备:“殿下早就认识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