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煦一走,凌景奕就出现了,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严通。牧野负责调虎离山顺便再添一把火把事情闹,两人里应外合确保万无一失。
本来凌景奕觉得自己一个人来找江城雪就足够了,不过牧野觉得顾家一直居心叵测,顾承煦更是害得自家妹子颜面尽失,现在又掳走了她,不逮着机会把他往死里坑都对不起自己跟江城雪同得的“黑白双煞”的称号。
凌景奕倒是没想那么多,听说江城雪出事,他满脑子想的便是尽快将她从顾承煦手上救出来,牧野要一箭双雕,他自然无话可说。
江城雪果然在,凌景奕忙不迭地跑过去,严通则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一路直奔里面温泉室。
江城雪脸色惨白,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气息,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一般。出发前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凌景奕仍不免心惊,伸手在她鼻尖一探,尚有气息,他猛地松了口气,接着在她胸前一点,昏迷中的江城雪倏忽睁开眼睛。
自认见识过各种场面的凌景奕此时亦是瞪大眼睛,露出几分不可置信的表情。
出发之前,牧野对他说:“那丫头运气好,小时候遇到一位高人,拜在她门下学了三个月的武功,最后就学会了一招——自封穴道原地装死。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便会使出这一招让自己蒙混过关,而要她恢复清醒则十分简单,只要点她身上的紫宫穴便可。”
但她因为失去内力,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封住全身血脉,所以,她并没有实现假死的目的,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受伤严重,若非凌景封自身功力不济,加上顾承煦心软放过了她,她可能就真的要死了。
凌景奕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在得知她失踪的那一刻,他便无比后悔自己因为不想让她难过而撤掉了负责保护她的暗卫。他看着幽幽转醒的江城雪,内心竟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一时情难自控,双手将她从床上捞起,紧紧抱在怀里。
“你终于醒了!”他紧紧抱着她,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证明她真的还活着。
江城雪刚刚转醒,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忽然被人这么抱着,一时转不过弯来。
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僵硬,凌景奕面容一白,将她松开。
她空洞迷茫的眼神就像一把回旋镖,在曾经狠狠刺痛过他之后又再一次伤了他。过往的一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倏地变了脸,眼中顷刻间颜色失尽。
两年前,她也是像现在这样,从持久的昏迷之中苏醒,就再也不认得他了。
握着她肩膀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连着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小心翼翼地唤道:“城……雪?”
像是感应到一种来自心灵的呼唤,游离的神智猛然回归,江城雪眼底终于有了光,看见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顿时欣喜不已,“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她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我哥让你来的?”
凌景奕虽能找到她,却绝不知道如何让她苏醒。
短短时间之内,凌景奕的心情就像阴雨天的海面一样跌宕起伏,几乎就要碎掉的脸顷刻间恢复如初,紧蹙的眉头猛然一松,心有余悸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城雪摇了摇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连忙推开被子下床,“哥哥一定是跟顾承煦打起来了?我得赶紧过去找他!”
说完不等凌景奕制止,忽然停下动作,“不对,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凌景奕有些跟不上她跳脱的思维,怔然望着她,这时,严通激动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口中喊着:“找到了!”
他手上抱着个桃木匣子,看起来似乎有些沉。
江城雪循声望去,看见是他,眼睛都亮了,“严通?你这也在这儿?”
严通一看她醒了,面上一喜,旋即又拉下脸,“我要是不来,待会儿谁带你出去?”
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身边的凌景奕。
凌景奕眸光微闪,很有些不以为然。如非要顾忌她的名声,他还真不介意自己带她出去。
江城雪昏迷了太久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你们难道是从正门大摇大摆进来的吗?”
她可以自己直接走后门啊!
“那咱们公子你就不管啦?”严通无语,“他这么兴师动众地闯进来,要是不能证明你的确被顾承煦扣在这里,明日我们公子该如何跟陛下交代?”
江城雪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道:“忘了……”
严通懒得跟她计较,低头看一眼手上的东西,语气不大友好地问:“那这个呢?是交给翼王殿下还是您自己先带走?”
“当然是给殿下!”江城雪道。
她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才得以回到这个地方挖顾承煦的秘密,为的就是还翼王人情,她留着能做什么?
可是这样的举动在严通看来则是另一种意味,他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愤愤走上前,将东西往凌景奕面前一递,瓮声瓮气道:“殿下请收好!”
凌景奕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他是要对付顾承煦对付凌景封,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靠一个女人以身犯险地帮他,尤其,她已经忘了他,在现在的她看来,他们之间并无任何瓜葛,她做这些,仅仅是为了报恩。
他不想接受,可是不接,岂不是让她白白辛苦一遭?她会生气的。
他怎么能再让她生气呢?
凌景奕心情复杂,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严通手中的东西。
任务已经完成,严通若有似无地轻哼一声,转身便走,见江城雪没有跟来,连忙催促,“还不快走?你难道想让公子血溅此地吗?”
公子与顾承煦武功不相上下,而这里是顾家地盘,公子是要吃亏的。
有些心不在焉的江城雪蓦地一惊,慌忙跟了上去。
偌大的房间,徒留凌景奕留在原地。
此时此刻,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己在他们面前,只是一个纯纯粹粹的外人。
不会太久的。抱着桃木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在心底默默地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