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刑法,对于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来说,委实是太重了。在这一瞬间,秦争鸣竟然不敢面对这个女儿,又有些讶异,自己,怎的和一个孩子计较起来了?
扫兴之际,他扔下鞭子就要离开,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妹妹!妹妹你不要死呀!”
待他回头去看之时,血衣残破,不足蔽体,瘦弱的女童倒在冷冰冰的石板上,尤其是看着秦庄哭成了泪人,眼泪吧嗒吧嗒的,突然想起了血浓于水。心肠,一时竟也软了下来。
不过半日,整个金陵大街小巷都在传闻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不过这剧本却是做了改动。——庶出三小姐忤逆长姐痛下狠手,顶撞父亲,害的亲生父亲卧病在床,竟仍不知悔改。
流言一出,秦争鸣反应冷淡,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一可惜的是,除了卧病在床一说,坊间流传的竟不尽是真的。若真的论起来,燕儿也算是有错的,秦庄脸上的伤,他也是看在眼里,只是,说到底,还是不愿承认罢了。
可怜了秦明歌,不足八岁,被亲生父亲打的险些魂归九泉,尚未苏醒,赵嬷嬷略施小计,又生生的将她的声名全毁了。
这次受伤,秦明歌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正长身体的年纪,没有适当的营养补给,便是有了一些肉食,也是尽数哄劝着喂到了秦庄的肚子。身子本就虚弱,又挨了这么一顿鞭打,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意志,才能让她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不求一句。
“唉,也真是造孽呀,生母被驱逐,兄长又是个傻子,偏生还得了大小姐的厌恶,挨了这么一顿鞭子,可是要长些教训了。”
“可不是麽,听翠竹说,若非是老夫人回来的早,按着大夫人的意思,那可是要喂了野狗的。说是半死不活的,留下也只是徒添晦气。”
那丫鬟突然压低了声音,“你说,前几年里,也不见老夫人插手府里的事呀,怎么突然就…
“你懂个什么?老夫人此次去金鳞寺祈福,回来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甫一进门仅看到大夫人,那张脸可是铁青着呢!又听说三小姐快被打死了,这才想起偏苑里的傻孙儿,要我说呀,老夫人是看在她那孙儿的面上,才不惜砸下重金救活三小姐呢!”
秦明歌意识渐渐清明,就又听那丫鬟小声道,“你是说,大夫人生不出儿子,老夫人这才把注意力转到了那傻子身上?”
一阵低笑声传来,“瞧你那话说的,只要秦家的香火不绝,子嗣绵延,管他是傻子,狍子,老夫人就想看到秦家有后!不过…。这话也说不准,万一老夫人只是心血来潮呢!”
两人的谈话慢慢转移了话题,秦明歌眼睛里渐渐的有了光亮。在她的记忆里,前世老夫人一心礼佛,只求莫断了秦家香火。而据她所知,秦氏生下秦明燕之后,直到秦争鸣死,都没能怀有身孕。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清晰的计划,正欲睁开眼睛,就听又有人走了进来。
“这孩子,方才教你的礼节都忘了麽?”老夫人的声音,永远透着一股子慈祥温和。
“妹妹!妹妹!妹妹!”秦庄不停唤着,一声比一声急促,明歌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他震聋,心下却生出几分感动。这才不急不缓的睁开双眼,只看见她的大哥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大难不死,原来还是承了兄长的福分,秦明歌想到这里,毫不吝啬的给了秦庄,一个大大的笑脸。
见到她笑,秦庄也跟着笑,笑容纯真。没有人知道,秦明歌是多麽的渴望,能守护他,让他永远这样开心的笑下去。只是眼下,她并不能暴露。
她转而迷茫的望向老夫人,竟也露出了微笑,“您是…。。您肯定是祖母吧?”
看她从疑惑再到笃定的小表情,老夫人也是来了兴趣,“嗯?你在何时见过我老太婆?”
小明歌笑的天真,“自幼明歌就从府上浣衣房的容婶说,明歌的祖母生的极为慈祥。方才尚在迷蒙,隐约还以为屋里进了菩萨,再去仔细看,便想着,能这般精神又和善的婆婆,肯定就是明歌的祖母了!”
一席话,把老夫人逗得格外开怀,屋里的人也是陪着老夫人开心,身边的李嬷嬷也是开口,“瞧瞧,怪不得人常说,小孩子的心是最真诚的!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话里话外,都把老夫人夸的合不拢嘴。她俯下身来开始细下打量这个孩子,“你叫做明歌对吧?”
“回祖母,是的。”她一口一个祖母,听的老夫人心里舒畅。要知道,她等一句祖母,可是等的头发都花白了。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身子可是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