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他的态度大多强硬，可眼下他显然是想通了，这才给他自己也找了个台阶下。
“只是，那段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中意你？”祁啸话锋一转。
闻言，祁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祁啸这是还不放心，不见兔子不撒鹰，要看到切实的利益才愿意真的松口。
于是她垂下眼，将心底的那一丝疑虑暂且按下。
“爸，我说的当然是真话。您也看到了，如若不是，那天晚上，段家人也不会亲自登门了。”祁灵说话间抬起头，神情真挚。
她也只是说过，段霖愿意和自己结婚，这本来也是事实。
只不过，是出于利益罢了。
可得到了肯定答案的祁啸此刻却已经高兴地霍然起身了。
“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像你这样优秀，也难怪能得段家的喜欢。”
一边说，一边来回踱着步子，显然是想到日后的那些好处，心绪难平了。
但祁灵只静静看着他，看着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
她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自己的价值原来仅限于是否能给他带来可见的利益。
但凡不顺从他，在他眼里就是废物是给家族蒙羞的罪魁祸首。
到了现在，自己又成了他的好女儿。
想到这里，祁灵摇摇头，淡淡笑了。
不为其他，只为当初自己竟然想要说服他的愚蠢。
“不错，既然你能得段家爷孙的喜欢，就别浪费了这个机会。好好地稳住段霖，至于你和安泽的事情，现在还不着急解决，爸爸会想清楚的。”
他还没有想好，这两个姐妹俩到底要谁去牵制段家和杨安泽。
冷静下来的祁啸轻咳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似乎是有些失态。
他又恢复了那副看似威严的模样，不苟言笑地吩咐着。
嘴上说的却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话。
但这也正是祁灵的目的，她和段霖合作正是为了摆脱和杨安泽的婚姻关系。
于是她点点头，“知道了，您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看看妈怎么样了。”
“去吧。”祁啸点点头。
祁灵刚走，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娇软女声，“听说您去了医院？您真的要让灵灵和杨安泽离婚。”
“嗯，我都想好了。既然段家人这么中意她，那也不用非拘着两个不相爱的孩子不放。”
这番话说的实在是妙，将此前他执意不同意二人离婚的事情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可是——”秦婉心不甘心，“毕竟是婚姻大事，未免草率了些。”
她最看不得那对母女得意，若是真的让祁灵嫁入了段家，那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离过婚，是个被男人抛弃的破鞋儿！凭什么，还能够比她女儿嫁的好？
祁灵可以，那凭什么她的女儿不行！
和段霖比起来，杨安泽算个什么东西！
秦婉心气不过，甚至在她看来祁冉也是可以嫁给段霖的——这有什么不能的？和祁灵比起来，祁冉的确更优秀！
更年轻，更清纯，更重要的是她没有结过婚，那一手的鞋不比破鞋香吗？
她打定了主意，想要劝一劝祁啸。
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好之后，段霖一定会忘了祁灵那个狐媚子的。
可一心攀龙附凤的祁啸听见这话却很是不满了。
皱着眉冷哼一声道：“可是什么可是，段霖看上了灵灵，我难道还要阻止不成？”
“老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秦婉心嗔道，“灵灵再怎么样也是我们家的大小姐，可是冉冉那孩子，就是被安泽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的，我还不是想给她一个好的归宿。”
她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起来，听上去好像真的多委屈似的。
“老爷，我真的不求冉冉和大小姐一样，我们给她一次机会，公平竞争不好吗？段家的少爷才见过冉冉一次呀。”秦婉心道，“况且大小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惹怒了段家，可不是安泽那么好安抚的。”
祁啸皱了皱眉。
比起大女儿的脾气，祁冉这种小家碧玉的温婉气质，更适合去联姻。
他也担心，万一祁灵再把段家闹得个天翻地覆怎么办。
“老爷……”
“你说的我都知道，会考虑的，现在我还有事，等回家再说。”祁啸语气生硬，接着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秦婉心一愣，咬着牙，心中恼恨，却又无可奈何。
不行，她一定要想一个办法，多吹吹枕边风让女儿取代祁灵，那可是段家！多少人想要攀附都攀附不了的存在，现在机会就摆在她眼前，她怎么可能放过？
说不定她还能凭借这个机会把陆明瑶那个女人从自己的生命里赶出去。
从此以后她就是这个家里名正言顺的祁夫人，那个姓陆的女人什么也不是。
忍了她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翻身了！
……
祁灵在医院等到凌晨，索性陆明瑶没什么大碍。
将人送到重症监护室之后医生便让她去休息，她却恍若未闻，只是摇了摇头便坐在了外面。
像这样的家属医生见得多了，也不再劝就随他们去了。
“那么祁小姐，有什么事您呼叫我们。”主治医生推了一下眼镜，“鄙人虽然还没有脱离危险，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事实上她的精神已经极度疲惫了，可脑子缺格外清醒，没有丝毫困意。
仿佛灵魂和躯壳已经分离一般。
机械性地点点头，朝着医生道过谢，起身便朝外走去。
即便在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城市，夜晚也显得孤寂而萧索。
她抬头看天，居然一颗星星都没有。
天空像是被黑幕给笼罩了，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望无际的噩梦。
她记得以前看天空的时候，天上还有着盈盈的星光，她会和身边的小伙伴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起讨论关于星星的故事。
那颗是牛郎星，那颗是织女星。
她明明憧憬的是浪漫的爱情故事，可身边的人总一本正经的跟她讲，这两颗星星是什么星系，和自己憧憬的故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真是个一本正经的小傻瓜。
似乎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笑意，可是转瞬即逝。
遗憾的是，她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更记不得那时候陪在身边的小伙伴究竟是谁。
而眼下的一切还真的和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浪漫故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多想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喃喃，“妈妈没有受伤，我也不曾嫁人……不，干脆就回到最开始的。”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人救过，这样自己也不会爱上杨安泽了。
她就这样坐在陪护室里面，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还很不合时宜地做了一个梦。
梦中景象光怪陆离，有小时候的自己拿着风车在前面嘻嘻哈哈的走着，后面有个人在追自己，可是画面一转，又回到了那个别墅，杨安泽手里拿着堕胎药往她喉咙里塞。
祁灵猛地惊醒过来，粗喘着气环顾四周，原来是在医院。
她睡前许的愿望一个都没有实现，这个梦就在她身边。
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看时间还不到六点。
想了想，还是起身，打算去看看陆明瑶。
一开门，却见门口站了个人。
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压，几乎将眼睛都挡住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一瞬间迷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恍惚之下，祁灵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喊出了声。
对方却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推入了房间。
慌乱之下祁灵想要挣扎，但对方却压低了声音，“嘘，别怕，是我。”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祁灵立刻认了出来。
是上官衍。
神经病！
大早上的穿成这个样子过来是吓谁！
还捂她的嘴！
她要是狠点，就一口咬在他手上，让他尝受一下自己的厉害！
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男人抬起头，墨色的眸中有了些笑意，“不准叫了。”
不叫了，等会要动嘴咬！
祁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自己一腔怒火全都压了下去，这才点点头，让他松了手。
两人靠的极近，鼻端都是淡淡的木质调香气。
那种燃烧中的松木还带了点儿甜，像是焦糖的味道，但是很快这种甜味散去就睡觉温暖的木质感。
像是松木燃烧之空，香气在空气中冉冉升起。
祁灵一直都很喜欢。
但是这种暖男的香味并不适合他这个人，上官衍怎么看气质都更偏向于冷裂这一挂，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的古龙水呢？
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惊吓或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她的心跳的极快。
上官衍却转身，将手上提着的餐盒放在身后的几案上，一边解着塑料袋，一边招呼，“给你带了早饭，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每样都买了一点。”
自然地仿佛两人早就约好了一样。
在他对面坐下，祁灵有些奇怪道：“你怎么打扮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