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在山上见到他的时候，他就穿着这个样子，一身的黑，靠在牧马人的车身上。脑袋上面除了这顶帽子是多余的，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怪她在这么蒙蒙亮的环境里面吓了一跳，还以为见到鬼了呢。
见祁灵盯着自己的头顶，上官衍摇头笑了，将鸭舌帽随手摘下，“是有些奇怪，可身为你的秘密情人，只能这样了。”
祁灵：“……”
祁灵：“这样的借口不要乱说，我会以为你是在把我当成傻子。”
“怎么敢呢。”上官衍一边帮她放着碗筷，一边调侃的说道，“你连一块钱都不肯预支给我，像你这样苛刻的大老板，我怎么敢得罪你。”
祁灵：“……”
这个臭男人就是在把她当傻子耍呢！
看着他，祁灵一时间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感动。
母亲出了车祸，家里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惦记她，不惦记她也没有关系，可甚至没有一个人来看望母亲。
在这个世界，来给自己送早饭的，居然是一个外人。
而且还这么早。
大概也是一夜没睡才能赶得上来给她送这口吃的。
垂下眼，生怕眼底的情绪会泄露自己的心绪。
祁灵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从上官衍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看着这样子，上官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在门外等着的时候听见祁灵在屋子里面呓语，明明说的是梦话却让人担心不已。
就好像是最初见到她的那个时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不太好。
桌上却摆满了早点，升腾的热气伴随诱人的香气，氤氲而上的是让人暖心的温度。
“谢谢。”她道。
“你这么客气，我可不习惯。”
祁灵拿起了筷子，却不知道怎么下手，最后只能喃喃，“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我母亲。”
上官衍不说话，拿着筷子给她夹包子，新出炉的灌汤包他以前很喜欢吃，一口气吃六个都不嫌烫嘴的。
可她现在说这话其实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并不是想要别人回应她。
“小的时候她总是嫌弃我不是个男孩子，不能够讨父亲的欢心，可是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讨别人的欢心才能够活下去呢？”
祁夫人总是这个样子，冷着一张脸嫌弃她，让谁看在眼里，都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并不喜欢这个女儿。
祁灵心里难受。
“可有一天，我也要当母亲了，那种对自己孩子的期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真的永远都不会知道。”
十月怀胎，历经折磨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指腹温暧，在她脸上擦过，上官衍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的温柔，“怎么就哭了呢？不知道的人看见这个场面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你就是欺负了我。”祁灵喃喃，看着他咬着嘴唇，声音低到仿佛听不见，也不知道在透过他和谁说话，“你就是欺负了我……”
可是上官衍一点儿都不介意，他脸上含着笑意，对她轻声笑道：“对，就是我欺负了你。”
所以对不起，灵灵儿。
祁灵断断续续说了许多，的确和外婆比起来，她和祁夫人之间的母女感情也就只有那么回事儿。
自己的女儿被丈夫背叛，但是她的母亲却站在了丈夫的那一面过来斥责她，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错了。
这样的母亲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吗？
不是，至少如果她有女儿的话，绝对不会让孩子受这样的委屈！
可是当她躺在病房里面，祁灵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
母亲不在了的话，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缘关系的亲人就此消失散了。
从此，她就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想了想，祁灵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能有些不对劲，于是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我父亲不能算是个人。”
所以不能算在血亲关系里面。
上官衍：“嗯？”
他是真没有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前后也不搭，大概也就是她发牢骚的意思吧。
“快点吃吧，不然就凉了。”上官衍夹了个包子给她，“你知道这包子有多难买吗？整个京城最出名的一家，早上五点就要人在那里排队，我等了一个小时才买到的。”
祁灵咬了一口，汤汁在嘴里迸发，一瞬间刺激味蕾，让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一般，她愣了两秒才咀嚼开来——靠，真的好吃！
“你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祁灵一口吞了包子，猛的灌了一大口水才恍惚过来，“这是什么馅儿的，真好吃。”
研究研究，能够投资入股这家餐饮店也不错呀！
重要的是，这包要是真这么火的话，以后她想吃投资入股了就不用排队了吧。
“三鲜蟹黄为馅。”上官衍淡笑道，“整个京城只此一家，只做你喜欢吃的味道。”
祁灵愣了一下，这话听上去像是一个情话一样。
半晌，她似笑非笑的把这个话题给揭了过去，“是吗？他们的企业文化真特别。”
上官衍挑眉，行吧，企业文化就企业文化吧，总有一天他要让她逃不开这个话题！
一顿饱餐，她整个人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看一下时间已经七八点了。
不是，她吃一顿饭花了这么长时间吗？
医院的早晨开始的可是非常早的，外面忙忙碌碌的已经传来了喧嚣声。
祁灵三两下把所有的餐具都塞进包装袋里面，“你先回去吧，等一下，我还有事情。”
上官衍倒是明白她的想法要是在这里被别人撞见了，又要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了。
况且他也的确没有什么时间在这里陪她。
如果这个出事的人是祁灵的外婆，上官衍愿意推掉一切事情在这里陪她，但这个人是祁夫人。
脑海里似乎又浮现了当年祁夫人歇斯底里的样子，她的尖叫声还留在耳畔，那个女人发火的时候没有一丝体面保留，指着他的鼻子，像是疯了一样质问他，“你这样的杂种为什么还有脸活在世上？”
谁说杂种就不能活了？杂交水稻不还享誉世界吗？
这些人越是不想看到他好，他越是要活的好好的让他们瞧一瞧，当初的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祁灵有没有打算一整天都留在医院里？她又不是医生，难道说还能帮忙治病不成？
大小姐感情有限，直接让护工过来照顾祁夫人，自己都是跑到交管局去了。
她以前倒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事业单位，看上去就板儿正条儿顺，一看就跟她这种喜欢官商勾结的人不搭。
事实上她料到的也不错。
祁灵走进大厅，一下子就收获了众多的视线。
她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大厅里所有的人都会看着她，但是这集中的视线让她整个人很不爽。
本质上来说，她还真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仅此而已。
于是她摘下墨镜，顺手拉住了旁边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微微挽起唇角，礼貌的说道：“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要调查监控的话去哪里看。”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这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妆容精致，头发微卷在身前，手上还打着一件白色的小西装，拎在手里的包那lv两个字母不要太显眼，再加上刚刚拉住她的时候，还特意把墨镜给摘了下来。
但是工作人员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是哪里来的大明星吗？因为撞了人，所以来交管局处理事件？
他倒是没有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只是职业操守让他还是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处理交通事故的话去交警局那里。”
祁灵：“……”
她百度了呀，明明说是来这里的。
工作人员看她那呆愣愣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实在的跟她介绍了一下，“实在不行的话，你打开手机微信关注一下我们的公众号，上面有全套的流程，告诉您怎样去消分。”
祁灵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没有闯红灯，也不消分，只是来这里调一下监控，有人蓄意伤人，我要到监控上看一下那个人是谁。”
从母亲出事到现在，警局那边的确来人了，但这效率不对，被撞的人那是谁？是祁家的夫人，也是陆家的小姐。
怎么能到现在没有一个人通知她事情进展的什么地步，最简单的当时出事的时候是在马路边，肯定是有监控拍摄到当时的情景的看一下不就知道是谁了吗？
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撞了祁夫人的车那个车牌号是谁，车主是谁。
这当中必定有什么变故。
她再也信不过别人了，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自己调查清楚才对。
然而到这里，居然让她去关注微信公众号？
疯了吧。
祁灵把墨镜带好，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工作人员，“你们这里谁是领导人？带我去见他。”
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也觉得她疯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