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兄弟自认识开始就情绪不外露，这还是头一次有称得上“激动”的情绪起伏，上官衍不免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了？”
大概也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反常了，姜南晨稳了稳情绪，一派郑重地说：“我没在开玩笑，姜珉必须倒。哪怕不是现在，你也要让我看到成效。”
这个态度，上官衍当然之后他不是开玩笑，于是起身和他面对面，手臂越过桌面拍拍他的肩膀：“这事急不来，不过我答应你，会给你‘利息’。”
得了应承，姜南晨的态度总算有所缓和。
不过两个大男人突然就大眼瞪小眼起来，过了几秒钟上官衍才说：“现在可以说说，今天到底怎么了？”
姜南晨叹了口气：“姜楠楠那个傻子。”
上官衍一挑眉：“嗯？”
姜南晨道：“我以前不知道，她在姜家竟然是这样的。”
他是私生子，从小就不被允许养在姜家，很多事情——包括姜楠楠被送去疗养院，都是不清不楚的信息。
所以直到今天听姜楠楠亲口说出来，他才知道她竟然是这样辛苦地熬过来的。
听姜南晨语气平缓地把姜楠楠说的那些复述了一遍，上官衍了然地给出结论：“心疼你姐？”
姜南晨长期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自在，随即用更冷漠的神情替代，声音也不耐烦起来：“胡说八道！我就是看不惯姜家的行事风格。”
上官衍笑了笑，没揭穿，只是跟了句：“尤其是姜珉。”
姜南晨没有再继续跟他扯文字游戏，最后离开的时候仍然再次郑重提醒：“记得你答应过的。”
等姜南晨一离开，上官衍脸上的笑就没了。
把宋奇叫进办公室，气质很冷淡：“姜珉最近什么情况？”
宋奇答：“和王薇已经低调领证，只等公开婚礼日期。正逐步接手王家家的部分工作，有几个项目和我们旗下的公司有关联。”
上官衍当下就说：“和我们公司有关联的项目给他开绿灯。”
宋奇眼底闪过惊讶：“可是……”
上官衍一个眼神过去：“嗯？”
宋奇立刻颔首垂眼：“明白，上官先生。”
本来还打算再观察一下姜家的情况，但是既然姜南晨有这样的要求，上官衍也不介意把进度拉得更快一些。
吩咐完之后，上官衍又想起一个事情，给祁灵去了个电话。
彼时祁灵和姜楠楠说完往事，正努力抛开不开心说点其他的，接到上官衍的电话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姜楠楠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接呗。”
说完，她自己就慢慢悠悠走到了阳台上，要欣赏一下这个冬天渐渐暗下去的夜幕。
接起电话，祁灵还没说话上官衍就问：“今天录制怎么样？还顺利吗？”
听到他的声音，祁灵就觉得很踏实，心里的欢喜也是切切实实可以感受到的：“还不错，挺顺利，这次比较简单没什么压力。”
“那就好。”上官衍说：“心情呢？”
说到底，还是担心祁灵的情绪。
没跟上官衍说和姜楠楠聊的那些事情，祁灵的声音里不自觉就漾着喜悦：“心情还不错啊。”
两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姜楠楠在阳台上待得实在无聊，走进来生无可恋地看着祁灵道：“你们要还继续聊，那我就回去了。”
“欸？”祁灵直接拉着她的手：“别，这就说完了。”
然后三两句跟上官衍收了个尾挂了电话，看向姜楠楠：“你今天就在我这里睡了呗。”
天早就黑了，他们今天录了一天节目本来也疲惫。
姜楠楠从善如流地往沙发上一躺，随意地碰碰祁灵道：“心里明明不是那么想的，干什么骗上官衍？”
祁灵偏头看她，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眼底却很无奈：“说了有什么用？让他不停为我担心？我是个成年人了，很多东西，尤其是情绪上的，我可以自己调节。”
“而且。”祁灵突然整个人压住姜楠楠：“这不是还有你这个小军师吗？我肯定可以战胜情绪。”
姜楠楠被她压得叫出声：“起开！”
祁灵哈哈大笑，两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在这样的夜晚，就像高中生一样毫无顾忌地笑闹着。
好不容易把祁灵给推开了，姜楠楠问她：“所以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祁灵点头：“当然，从明天……不对，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会试着冷漠应对很多事情。所有试图伤害我的人和事，我都不会再心软。”
说这话的时候，祁灵脸上没有表情，琉璃珠子一般的瞳孔里印着白炽灯的光，冰冰冷冷没有温度。
姜楠楠没有问她到底打算怎么做，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瞧瞧她到底会蜕变成什么样。
第二天，姜楠楠还有其他工作安排，一大早就从公寓离开了，祁灵也自然去了公司。
不管身体情况如何，日常的生活工作还是要按照平时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走下去。
刚到公司，杨若兮就将一份行程表拿上来：“祁总，这是近一周的工作安排，您看下，如果有调整您提前告知我我来安排就行。”
祁灵接过来边看边“嗯”了一声。
这张刚看完，杨若兮顺势又递了一份：“这份是接下来一个月大致的规划，还没定，您看下如果没有问题我再具体敲定。”
祁灵看了一下，综艺的最后一期录制就在月底，倒是来得挺快。
“暂时没什么问题。”祁灵回答：“有问题我会提前通知。”
杨若兮点头，收起两份行程表就准备转身出门。
临出门的时候祁灵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把人叫住问：“对了，洛青黛情况如何？”
洛青黛的事情本来是宋奇那边在安排，不过事情毕竟和祁灵与姜楠楠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洛青黛有什么最新情况，宋奇也会告知祁灵这边一声。
前两天因为病情的事情，祁灵把消息的接收方改成了杨若兮，她也就好几天不知道洛青黛的情况了，刚才看到节目录制的消息才陡然想起来。
杨若兮又退回来，在脑袋里整理了一下信息，把无用的剔除后回答：“洛青黛蓄意伤害，人证物证俱全，我们这边坚决不和解，按目前的情况应该会判1-2年。”
说到这里，杨若兮突然神秘兮兮地俯身凑到祁灵耳边，压低声音怕被人听到一般：“而且，上官先生已经在业内放话了，这次就算洛青黛没事出来，在业内也呆不下去了。”
“唉。”说着杨若兮还叹了口气：“在娱乐圈混了一辈子，名声地位都有了，现在弄个晚节不保。”
祁灵发现她很好的吸收了姜楠楠的“冷漠”理论，对于洛青黛竟是半点同情。
听完之后只是点点头，顺势就问：“白微微呢？还在医院？”
白微微？
杨若兮还反应了一下，明白祁灵关心的是谁，便答道：“还在医院呢，手臂上一大片都毁了，在排期做修复手术。”
想关心的也差不多了，祁灵让杨若兮出去，自己在办公室思考。
一直以来祁灵都觉得自己挺坚强的，遇见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咬牙扛过去——事实上也确实什么都熬过来了。
最难最苦的阶段好像已经过去了，却告诉她，生病了，这才是她最开始接受不了的原因。
月末之前，祁灵抽时间去了一趟医院，特意去看白微微。
看到祁灵的时候，白微微明显惊了一下，眼底的慌张藏都藏不住：“祁……祁总，您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祁灵就像进自己房间一样随意，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白微微：“你住院我一直也没来看看你。”
白微微也不知道心虚什么，不敢和祁灵对视，收着视线低头：“谢谢祁总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祁灵笑了笑：“关心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你，今天躺在医院里的就是姜楠楠了，而且她的伤势会是你的数倍。”
摸不准祁灵到底想表达什么，白微微干脆不说话了，就坐在病床上低头看着自己被硫酸侵蚀的右手小臂，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房里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祁灵才又重新开口：“那天，洛青黛提前联系你，想借你的手毁掉姜楠楠，你为什么没答应？”
说到那天的事情，白微微就觉得手臂隐隐作痛。
别说祁灵了，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当时怎么就有勇气去档那一下的。
白微微想了想，如实说：“我不敢。我才刚出道，能参加这个综艺已经是好运，万一姜楠楠毁容，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就会升级，我怕到时候查到洛青黛跟我之间有什么，怕你们以为是我有心要害姜楠楠。”
说着说着，白微微的声音都抖了起来，不自觉用手臂抱住双腿，小声说：“我害怕……”
那可是硫酸，泼到自己手上还伤了这么一块，要是在脸上……
那这个人的一辈子也就毁了。
动手的自己也会一辈子在愧疚当中的。
无论如何，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