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楠脸上的嘲讽以及之前的愤愤都因为祁灵的话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对这个既是老板又是朋友的人的担心：“那现在呢？继续录制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如果有，那就干脆不录了。”
祁灵摇头：“我答应上官衍，会继续录制。而且我也跟他说，没那么担心这个病了。”
姜楠楠简直十分不解：“我看你也不像不在意的样子啊？”
祁灵干巴巴地撇了一下嘴唇：“他特意带我去教堂祷告，如果我还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太对不起他的用心了。”
对于这种，两个人心里有话不会好好说，非要磨磨唧唧遮遮掩掩的风格，姜楠楠简直不理解。
当下就直接说：“你们有病吧？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你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他，两个人一起想办法不是更好？”
闻言，祁灵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好像从以前到现在就没有过像姜楠楠这么肆意洒脱的时候，不禁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楠楠：“什么？”
祁灵道：“不被别人的情绪影响，任何事情都我行我素，肆意妄为。”
姜楠楠想了一下，随后耸肩：“天生的。”
“……”祁灵满脸的欲言又止。
见状，姜楠楠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也没什么诀窍，就是冷漠就行了。”
“冷漠？”祁灵眉眼间有些许不解。
姜楠楠还待要说，节目录制流程就要开始了，于是快速说：“节目录完之后，我再慢慢指导你。”
由于不久前才出了录制事故，这一期的录制非常简单，以前是个竞争性的真人秀，这期几乎要录成满综了。
除了祁灵这组，另外两组的嘉宾也换了人，总的来说前半场录制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很轻松愉快。
休息时候，姜南晨作为姜楠楠的助理出现在化妆间，给她端茶递水。
姜楠楠无语地看了他一掩：“你又来干什么？”
姜南晨面无表情地说：“上次姜珉过来，一定有什么目的，我在这里看着。”
说白了他就是担心姜楠楠，可是偏偏不会好好说话，让人听着不舒服。
姜楠楠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性子怪不得和上官衍是兄弟，都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主。连带着祁灵都变成这样了，遇事磨磨唧唧不会直接表达。”
本来只是自己的一句吐槽，也没想过姜南晨会接话。
谁知道姜楠楠这句话落地后，姜南晨竟然开了口，他说：“上官衍和祁灵是他们之间的柔情，是你不懂。”
姜楠楠诧异地冲化妆镜挑眉，看着镜子里那个表情都没变过的姜南晨：“哎哟？说得好像你很懂？”
刚才那句话本就是多余，姜南晨微微皱了一下眉，说：“反正是你这样的人不会懂得的情绪。”
嘿？姜楠楠暴脾气立刻就起来了，这怎么还人生攻击了呢？
不过姜南晨还是很懂得见好就收的，端茶递水结束之后就本本分分去化妆室外等着了。
到录制结束，祁灵还惦记着姜楠楠说的“冷漠就行了”，于是和姜楠楠上了一辆车，邀请她：“楠楠，今晚去我那里吧。”
姜楠楠夸张地捂着心口：“你想干什么？我可是直女，不接受潜规则的哦。”
祁灵道：……直女？戏精差不多。
玩笑归玩笑，两人还是一起吃了晚餐，然后一起回了祁灵的公寓。
进门之后，不等祁灵开口姜楠楠就直接说：“你想知道，怎么不被其他人的情绪影响是吗？”
祁灵慎重地点点头：“我这个病，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情绪的冷静和心态平和。但是身处娱乐圈，不被负面情绪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方面姜楠楠就做得很好，她身上有一种不管外界怎么风刀霜剑，她自有一身风骨的魄力。
这是祁灵目前最需要的特质。
姜楠楠盘坐在沙发上，抱着个抱枕伸懒腰，懒洋洋地说：“当一个人受过足够大的伤害，吃过足够惨烈的亏，那么再应对其他事情，就会觉得都是小事了。”
她闲话家常一般把这句话丢给祁灵，还要问一句：“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祁灵咂摸了一下，把她这句话拆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被狠狠伤害过，伤害阈值就会变高，之后就不会再轻易被伤害？”
姜楠楠打了个响指：“bingo。”
祁灵还在想这句话的逻辑，却听姜楠楠又说：“你只知道我和姜珉之间的那点纠葛，其实并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祁灵立刻抬头看向姜楠楠，这个事情她的确不知道。
姜楠楠笑了一下，云淡风轻的，带着笑看从前的从容：“想必你也知道，当初我还在姜家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不能也不该爱的人。”
祁灵轻轻点了一下头：“姜珉。”
“嗯。”姜楠楠的声音突然温和下来，头靠在沙发上，目光悠悠望向空气中某一个虚无：“我怎么能爱上自己的小叔呢？这个问题我时长问自己。这也是我还在姜家的时候，被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
“我怎么能爱上自己的小叔呢？”姜楠楠的声音好像回到了当初：“所有人都不理解，我爸妈甚至为生出了我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感到羞耻。他们逼我认错，把我关在家里，逼我不要去爱。”
姜楠楠的声音很平静，可是祁灵从短短的描述里，几乎能想象出当初的姜楠楠有多惨烈。
她抬手捏了一下姜楠楠的手指，没说话。
姜楠楠则全程带着笑，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他们让我道歉，向姜珉道歉，向他的未婚妻道歉，向爷爷奶奶大伯二伯道歉。”
“那时候我不懂。”姜楠楠的声音疑惑起来：“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为什么全天下都说我错了。我爱一个人，怎么就错了？”
“没有人给我答案。”
姜楠楠的声音突然冷淡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也凛冽起来：“所有疼爱我的亲人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可憎，他们厌恶我，甚至把我当成个神经病送去疗养院。”
祁灵捏着姜楠楠的手指用了几分力道：“都过去了。”
“是啊。”姜楠楠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重新回到平静状态：“已经过去了，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我只要想起他们视我如垃圾一般的眼神，我就觉得自己身上长出一层层带血的铠甲。”
说到这里，姜楠楠居然笑了一下，歪着头用特别天真的眼神看着祁灵道：“所以你明白了吗？只要你付出过无比惨痛的代价，经历过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背叛，那你的心自然而然就会变得坚硬，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祁灵抬手再姜楠楠的发顶轻轻碰了碰，唇角勾起小幅度的笑：“不想笑就别笑，在我这里还这么勉强自己岂不是太没有意思了。”
姜楠楠脸上的笑就这样无声消失，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出旁人勿近的冷漠。
大概这才是真实的她，那些在大众面前表现出来的放肆不羁特立独行，也只是一层保护色。
“谢谢我们姜影后身体力行地教我怎么冷漠。”祁灵伸手抱了姜楠楠一下，手掌在她后背轻拍：“我会做到的。”
姜楠楠反手按了祁灵的后背一下，声音听不出异常：“你最好是。”
两位女士说话的时候，全然不知道，就在一门之隔的屋外，姜楠楠那番话被姜南晨全部听了去。
他在门口沉默地站着，举起来要敲门的手就定在空气里，手上提着的带过来给姜楠楠的东西也放在了门口的地上。
这样站了一会儿，姜南晨安静地离开了祁灵的公寓，直接开车去了上官衍公司。
“之前帮你办事，现在轮到你了。”一进办公室，姜南晨就沉着嗓音朝上官衍丢出一句话。
他忍不住了，心里有一头野兽在叫嚣，不停的问他，什么时候才能亲手终结了那个男人！
这也是他和上官衍之间的约定，他是要帮助自己让姜珉付出代价的。
上官衍前脚还在谈事情，姜南晨进来完全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于是等话音落地之后才示意手下的人出去，后看向姜南晨：“你什么情况？”
姜南晨一想到姜楠楠说那些话的语调，心里就一阵烦躁，但是他沉默惯了，什么情绪都在心里，外表看不出任何波动。
面对上官衍的问话，姜南晨只是比平时更冷漠一些，眼神里有刀：“姜珉已经过了太久太舒服的日子，到头了。”
上官衍手指在办公桌面点了几下，停顿，“你想让我扳倒姜珉？”
“这是你我之间的协定。”姜南晨强调。
手指点桌面的动作停下，上官衍探究的眼神望向姜南晨：“我知道，但是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姜南晨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半身下压眼睛和上官衍相对：“你想继续玩，可以，但是我要看到效果。如果姜珉一直这么自在，你告诉我，这么久的部署意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