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们一定好好管教,女人么,村里来的那些起初个个都不肯听话,时间一长还不是都老实了……”
一个口音浓重的男声响起,语态谦卑,不用看,眼前几乎能浮现出他点头哈腰的模样。
祁灵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愣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砖砌的平房。
屋内除了这一张破旧的辨不出本来模样的床就只有一张椅子,倒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
从小生长环境优渥的祁灵只在电视上的扶贫节目上见过这样的景象。
这里是哪里?她不是应该在医院?
一觉睡醒就突然换了地方,这很难让人不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境。
屋外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二人似乎压低了些声音,只听见说话声,有些听不清内容。
小心起身,却发现床边并没有鞋子,只能忍着不适,赤足踩上了泥地。
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她凑到门边。
“只是,杨先生,你们城里来的人都娇气,要是一个不小心——”男人嘿嘿笑了起来。
后面的话自是不言而喻的。
杨安泽冷冷看了这个形容猥琐的男人一眼,从袋子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
“这里是五万,密码是六个0。”
见状,男人的三角眼睁的溜圆,闪烁出贪婪的光,伸手便要去接。
可杨安泽拿着卡的手却缩了缩,警告似的又道:“事先说好,她脑子不大正常,家里也看不下去了,你怎么管教我不过问,但只有一点,人要看好——若是让我发现人从你这里丢了,那这些钱……”
男人将卡一把拿了过来抢了过来,接着急急揣入怀中,眉开眼笑地保证,“当然不会,这点本事我老于还是有的。”
他当然懂,这些脑子有问题的女人,家里不喜欢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处置,交到这里来,就是来调教的。
不用客气对待,越客气,给钱的主家越不高兴。
看着他的样子,杨安泽冷笑一声,擦了擦方才被碰到的手。
仅有一墙之隔的祁灵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杨安泽……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关起来?
她一下子就记起来在山上别墅的日子,情不自禁的抚住了腹部,在那里她是去了她的孩子。
杨安泽让这个自称老于的男人“管教”自己,事实上根本就是幽禁!
决不能让他得逞——
用尽全力推开门,祁灵冷冷看着屋外的二人,略显苍白的脸色透露出些许倔强。
“杨安泽!”
杨安泽侧头看她,微微一笑,“灵灵,你醒了,怎么不穿鞋呢?”
祁灵咬牙,就算是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能用这样温柔的表情问你,为什么不穿鞋呢?
她曾经爱死了这份温柔。
现在,这就是抵着自己的心脏的一把尖刀!
“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关?你在说什么?”面对祁灵的质问,杨安泽却只是淡淡一笑,“你现在精神状况不好,来这里散散心不是刚好?”
永远是这样,一副伪善的面孔——
“杨安泽,你这是非!法!拘!禁!”祁灵咬着牙。
“灵灵,你在说什么?”杨安泽微微挑眉,“我是你的丈夫,自然有照顾你的义务,这都是为了你好,在这里好好待着养病好吗?”
“你的嘴脸真是让人恶心!”祁灵气的几乎在颤抖,她捏紧了拳头,却又无能为力,“我就这么从医院消失,你就不怕警察找上门来?”
闻言,杨安泽竟是摇摇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祁灵强撑着,不想泄露自己此刻的软弱。
“我笑祁大小姐还是这么天真,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难道以为做到这种程度了,你父亲会不知道?”
祁灵猛的睁大眼,仿佛忘记了呼吸。
这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祁灵原本仅剩的那一点勇气都在瞬间化为乌有,她一下子失了力气,委顿在地。
不是没有预感,从祁啸坚决不同意二人离婚开始,她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原来父女亲情在那个男人眼底还不如家族声誉来的重要——
杨安泽比她更有用,能给公司带来更多的价值,所以,他选择杨安泽,而不是她这个亲女儿。
而眼下,他竟然默许了杨安泽的做法,将自己送到乡下,像对待一个疯子一样。
见她瘫软在地,杨安泽也不再说话,唇边的笑意略显嘲讽,转身要离开。
祁灵觉得心蓦的空了一块,疼的厉害,疼的没法呼吸。
拾起地上的半块残砖狠狠朝着杨安泽的背影掷了出去。
但因为身体虚弱,实在没什么力道,那砖头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接着滚了几圈。
而杨安泽就那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连停顿半分的意思都没有。
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一切都讨回来的!
祁灵抹去脸上的泪水,扶着门框,艰难站起来。
见她要走,男人将银行卡揣进口袋,骂了一声,“死丫头,乱跑什么?”
祁灵根本不看他,径直朝着门口走去,“我要回家。”
“回家?你男人都把你送到这儿来了,你还想着回家?”男人啐了一口,“看着长的标致,倒真是脑子有些问题!”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来抓她。
“滚开!别碰我!”祁灵奋力挣扎。
混乱当中一把掌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极其响亮的一声,男人顿时火大,呸了一声,恶狠狠地骂,“你个臭女人!居然敢打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话音刚落,便是一巴掌打了上来。
祁灵根本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原本就站不稳当的身体顿时被巨大的力道带的摔倒在地。
脸上火辣辣的一时没了知觉,耳中也嗡嗡作响。
趴在地上许久都没缓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
“贱人!我看你还嚣张!”男人尤不解气,抬脚狠狠踹在了祁灵的腰上。
这一脚顿时让她痛苦地蜷缩起来,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见男人还要动手,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女人连忙拦住他。
“哎,这女人看样子身子不好,你别闹出人命了。”
男人冷哼一声,吐了口唾沫,“真是晦气!该死的婆娘!饭做好没有,老子今晚要喝酒!”
说着,转身便往屋内去了。
女人看了一眼地上神情痛苦的祁灵,喏喏跟着男人后头进了屋内。
躺在满是尘土脏污的泥地上,发丝被黏在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就这样不知躺了多久,忽的察觉到脸上一阵刺痒。
睁开眼,却见自己面前蹲了个人,青涩少年的模样,看见自己醒了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来。
“灵灵。”他道,“我背你。”
“……杨。”她喃喃,是杨安泽啊,那时候把自己从绑匪手里救出来的少年杨安泽。
可不知道为什么,杨安泽的脸慢慢的模糊了,变成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少年,他对着自己温柔的笑,一直鼓励着她。
“灵灵……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会带你出去的。”
灵灵。
灵……
祁灵张了张嘴,没有喊出声音,“……”
她渐渐清醒,力气也回来了些,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脸,不是什么少年,是个青年。
脏兮兮的,脸上挂着痴痴傻傻的笑,正拿着狗尾巴草戳自己。
微微皱了皱眉,祁灵本能的想要让开,但她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只好厉声呵斥,好让他知难而退。
“滚!”
“嘿嘿,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傻子拍着手,高声叫了起来。
祁灵咬牙,“离我远点!滚,滚啊!”
傻小子像是听不懂人话,反而直接抱住了她,“姐姐,亲亲!亲亲!”
有那么一瞬间,祁灵绝望的简直想要立刻死掉。
她。
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侮辱?
没一会儿,屋内传来男人的咒骂。
“倒霉玩意儿,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