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代尘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韩冬落头顶的发旋,看上去软软柔柔的,还落上了两片烟尘,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浑身像是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放什么表情。
隐约间,他感受到内心深处,有一个被封存的地方,正在慢慢融化。
就在这时,韩冬落忽的从她怀中离开,双手交叉在胸前,缓步走向紧抿着嘴,强压着怒火的韩月喜。
洛代尘垂头看向空荡荡的怀中,和抬起不知要放到何处的手,忽然有种被抛弃的酸涩,又陌生,又愤怒。
而此时的韩冬落,正顶着微乱的妆发,占了上风般洋洋得意的看着韩月喜,“我的好妹妹,你说,我这房间不能住了,要怎么办啊?”
韩月喜一怔,察觉到众人投过来的目光,抬腕把断指的手掌背到身后,“这你问我干什么?”
“我不问你问谁啊?”韩冬落虽是笑着,但是笑意却是未达眼底,“你辛辛苦苦放火想要烧死我,二娘又每天都在琢磨着,要成为韩家家主,你说,我不问你,问谁?”
听闻这话,洛代尘狭眸轻眯,投向韩月喜的眸中尽是森森冷意。
不过,这些事,韩月喜可是不准备认的,而且她也笃定,韩冬落一定没有证据。
于是她定了定神,便道:“姐姐,最近干旱,整个大雍都在小心火烛,你的房间老旧干燥,怎么能把这件事情算在我的身上,我从小就跟你最好了,你忘了?”
说着,她抬手抓住韩冬落的手腕,半威胁般手下用了力。
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疼痛,韩冬落微皱眉头,攥了回去,用了巧劲,让她只疼了一下,却不至于大叫出声。
至此,两人在表面上勉强维持的和平,就要坚持不住。
就在这时,韩月喜柔弱无骨般走到了洛代尘的面前,一脸无辜,泫然欲泣。
“公子,前两天我一直卧床,照顾不周还请见谅,今天又让你看见我家不懂事的姐姐,但是她仗着自己是嫡女,已经骄纵惯了,你千万不要太讨厌她。”
听闻这话,洛代尘声色未动,而是下意识后退两步,周身散着寒意,与她保持了距离。
这个细节被韩冬落看了去,在她心中,这人就是一个冰山大狗狗,如果主动的话,他一定不会反驳,或许,哪天把他强拉上床,或许他都会同意。
这些温文尔雅的礼法,对这人根本没什么作用。
想到这点,韩冬落快步上前把两人隔开,并轻捻他的衣角,柔声道:“公子啊,从小就骄纵任性惯了的我,能住到你的阁楼里吗,我可是听工人说,里边有好几个……”
“好。”洛代尘轻声应了下来,面上还是看不出神色。
只不过,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话的分量,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的不得了,就连雾极都惊的再一次睁大了眼睛。
韩冬落愣了两秒,为了怕他反悔,转身便朝阁楼走去占地方,一边还跟安茯交代着,“去,把我的东西都拿来。”
安茯点了点头,却看着马上就要烧尽的房子犯了难。
眼看洛代尘回身也要上楼,韩月喜慌忙拦住了他的去路,并在他略带愠怒的眼神中,尝试着道:“公子,我的房间最近也不太平,丫鬟们总是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也能搬进去吗?”
“不能。”
说完这话,洛代尘便转身而去,将除了韩冬落的外界,都关在楼外,留下在原地恨意丛生的韩月喜。
半晌,风铃担忧开口,“小姐,别因为那个贱人气坏了身子。”
“我能不气吗?”韩月喜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般,怒目瞪着她,“都说你们母女是厉害的很,没有你们解决不了的娇小姐,可是眼下呢,你们都来了这么久,我们不还是老样子,而且这个贱人竟然更嚣张了!”
闻言,风铃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片刻后便消失,换上一副小人般的精明。
“小姐,公子洛可是一个冷热无常的人,想必他也只是图一时新鲜,不是都说他靠吸食人血长生吗,保不齐,他是因为大小姐死而复生才对她感兴趣的。”
听闻这话,韩月喜才算是稍微的消了气,毕竟这个事情民间已经传说了几十年,现在还有看见洛代尘就吓得屁滚尿流的人,她倒是希望,事实真如她们所想。
而且,此时的韩冬落也跟他们是一样的想法,因为当她到了阁楼后才发现,这里根本是金玉其外,里边根本没什么装饰,除了洛代尘那不让进的房间之外,其他就没有睡觉的地方。
唯一的一个有毯子的房间,还是四下通明,任谁路过都能看见她的睡颜,所以那毯子再厚,房间再好,又有什么用?
就在她在门口发呆时,韩冬落忽的感到身后一阵凉意,转身一看,不知何时,洛代尘竟然站在身后。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举动有多逾越,连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抱歉哈,我刚刚只是想要拿你气气那个丫头。”
“所以,你不准备住这里?”
看着满脸疑惑的洛代尘,韩冬落忽然有些心疼这人的智商,刚刚那段话里,这个是重点吗?
但是面上,她还是笑着道:“所以,你可以让我住下了?为什么?”
“……”洛代尘轻抿薄唇,转身背对着她,“我这里房间倒是多,你住进来也未尝不可。”
说完这话,他便轻点脚尖,做势要使轻功离开的样子。
“唉。”韩冬落拉住了他的衣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虽然我是侍郎嫡女,但是我没什么钱的,可这房间,实在是没睡的地方,我……”
“钱?”洛代尘出声打断了她,抓住了他认为的重点,“屏风后边的箱子里都是,拿去吧。”
“那,那我会还你的!”
她话还没说完,洛代尘便脚尖一点,消失在了半空当中。
韩冬落站在原地愣了很久,低头看了看在火堆中逃生的自己,和还有些痛的脚腕,自嘲的笑了笑,“这只大狗狗算是所有不幸事情发生后,上天给我的万幸吗?”
不过,下一秒她的眸色便狠厉了起来,跟她之前执行任务时十分相似。
因为她意识到,如果她再忍让杨艳母子,恐怕就没命活到找到办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