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茯有些为难的搅着手指,“小姐啊,家里的井已经快干了,剩下都用来做饭,洗澡水是要由家丁去几十里外的河里运来的,现在府上已经没有存货了。”
说到最后,安茯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求雨仪式,什么时候能奏效。”
原来在今年入夏,大雍迎来了近十年最严重的干旱,大半领土都受到影响,千因寺临危受命,举行了求雨仪式,并找了一些有福缘的女人轮换当值,能够成功求雨者会被封为圣女,算是为国解难,福泽后人的大事。
韩冬落不由感叹,果然在科技匮乏的年代,人类只能把解决不了的事情寄托在神明身上。
“什么圣女,不过是运气好…”说到一半,她突然眼睛锃亮的拍案而起。
安茯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小姐,你最近是怎么了,店里生意也好,老爷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你能正常点吗,我害怕……”
“安茯。”韩冬落兴奋的晃着她的肩膀,笑颜如花,“我知道要怎么守护韩家了!”
既然成为圣女能福泽后人,那她就要当这个圣女,到时候看朝廷还好不好意思亏待韩家,就算不把官位还回来,怎么说也得给点钱吧,还能顺便提高韩家的社会地位。
说干就干,早饭后她们便去千因寺报名,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不过,跟她所想不同的是,千因寺的门口并没排起长龙,甚至报名处只有一个在瞌睡的小和尚,报名单上都印上了他的口水。
“喂。”韩冬落轻扣桌面,“想要当候补圣女,是在这里报名吗?”
闻言,小和尚忽的坐直,朝旁边阁楼喊道:“主持师父,有位仙女姐姐要报名!”
“是吗,我来了!”
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下楼声,眨眼工夫,便有一个圆润和蔼的大师,站在了她的面前。
突然,韩冬落心跳的奇快,下意识的朝楼上望去。
此时二楼房门半敞,绿色屏风后隐约有个人影,逆光看去,那身影飘渺如梦似幻,好像在那里站了千年之久。
一阵风过,那人墨发翻飞,韩冬落呼吸一窒,竟莫名心痛。
这时,青缘大师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并把桌上的纸递了过去,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位姑娘,你先把这上边的内容看一下,再决定也不迟。”
“不用了大师,这差事我应了!”
韩冬落秀眉微挑,潇洒的扬腕,把那沾了小和尚口水的纸放回桌上,并嫌弃的在安茯袖子上蹭了蹭。
她隐隐记得昨晚可是有凉风吹过,恐怕再不动手,这雨就要下了。
当她离开,屏风后的洛代尘身形一跃,便落到了青缘大师身边,玄色暗纹长衫将将垂地,却片尘未染。
“刚刚那女子是谁?”他的声音如晨钟暮鼓,波澜不惊,好听至极。
他总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像是韩冬落,却因为眼睛视物困难,实在是不敢确定。
“你竟关心一个陌生人?”青缘大师诧异的瞪大眼睛。
平时洛代尘可是视人间于无物,哪怕身后天塌地陷,他都不会回头看一眼。
今天这般,属实反常。
其实在出口之后,洛代尘也后悔了,那人是谁又与他何干,而此时韩冬落更应该在店里,或是帮他找吊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诶呀!”青缘大师后知后觉的大叫一声,“都怪你,我竟忘了问。”
“罢了。”洛代尘轻叹了一口气,“那都不重要。”
于是他,只得轻咳一声掩饰面色,而且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原来在昨天离开千因寺之后,他本是想要去找韩冬落,但却在街上偶然听见众人讨论诡炼卜卦能力的事。
这时,他才恍然想起,上次见面他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忘了诡炼通天的能力。
所以他便折了回来,让青缘大师乔装打扮代他去问,关于左红蓝投胎到谁身上的事。
可是没想到的是,青缘大师刚一进门,诡炼便算出他是代人而来,甚至把他的目的,包括如何见到左红蓝转世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虽然青缘大师一直劝他不要信,可是,他还是决定孤注一掷。
至于吊坠……既然这么对年带在身边,偏偏最近丢了,想必它肯定在暗示自己,那并不可信。
而现在,他就要照着卦象上所说,去雾谷做一些,他从未做过的事。
就在这时,雾极赶了回来,气喘吁吁的朝他拱手,“公子,刑部已经把四十九个死囚送去雾谷,想必半个时辰就会到。”
“好。”洛代尘眉锋微抬,只带着贴身侍卫雾极,朝着雾谷走去。
两人周遭升腾起一阵透明的杀气,让人不敢与之直视,尤其是雾极,身上却没一丝少年气,像只嗜血的小狼。
青缘大师自知无用,却还是上前拦住他们,“公子,妖僧的话不能信,光天化日之下,哪有血染山谷,才能见到心念之人的道理。”
洛代尘停住脚步,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再不见她,我怕再也见不到。”
“可…他们虽是死囚,那也是四十九条命啊!”
“嗯。”洛代尘面无表情的垂眸看他,语气轻飘,“跟我有什么关系?”
青缘大师被噎的不行,其实这么多年他从未干预洛代尘的任何决定,可今天,他再不开口,实在无颜面对佛祖。
洛代尘抬腕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微沉,“你帮我跟佛祖转达一句,生气的话,就来收了我。”
说完之后,他还轻笑一声,青缘大师却身体一震,久久不能回神。
雾极和雾隐是洛代尘十年前在雾谷救下来的孪生兄弟,一个像火,一个像水,雾极护在他左右,雾隐则青灯古佛,看似比青缘大师更有佛缘。
与此同时,韩冬落在小和尚的带领下,已经到了备选圣女休息处。
几乎是瞬间,里边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有六个神色各异的女子,齐齐的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女子指着她,震惊到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不是……”
“我没死。”这一路韩冬落又累又渴,只快速坐到桌边,几杯茶下肚,她才算是活了过来。
而那几个女子则像躲瘟疫似的,都站到了离她最远的角落,还偷着看她,窃窃私语。
“你们知道吗,她从大成回来之后身上沾了妖邪,家里人快被她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