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大酒店的水晶吊灯碎成千万片光斑，在挑高九米的宴会厅天花板上流淌，像极了七年前他们在天台上看见的银河。林小满捏着香槟杯的手指发颤，指甲在杯壁留下月牙形的痕迹，那是她昨夜调试 "职场玫瑰" 时被烧杯烫出的旧伤，此刻正贴着冰凉的水晶杯，像在触碰现实与梦想的温差。
李曼的高跟鞋声从旋转楼梯传来，十二厘米的细跟碾碎了地毯上的鎏金花纹。她身着香奈儿高定连衣裙，领口处的草莓刺绣生硬地模仿着林小满画在策划案上的图腾 —— 那是林小满用红笔在草稿纸画了十七次的图案，每个草莓都带着向右上方扬起的尖刺，像极了她写在方案里的那句话："真正的职场女性魅力，是温柔里藏着锋芒。"
"陈总，这是我熬夜做的 ' 通勤彩妆 ' 全案。" 李曼的鎏金口红在追光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指尖划过封面烫金的草莓图案时，指甲盖恰好遮住了林小满设计的尖刺细节，"从包装到成分，都是我亲自跟进的。"
宴会厅的竖琴师错按了一个音符。林小满望着陈默的侧脸，他的眉峰在看见草莓图案时轻轻一蹙，那是他们大学时的暗号 —— 当年在实验室，每当他发现配方错误，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清楚地记得，昨夜在品牌部办公室，他曾握着她的手，在草稿纸上画下这个草莓："这里要带点棱角，像你拒绝我帮你交房租时的眼神。"
"李总监，" 陈默的声音像冰镇过的香槟酒，气泡在尾音处炸开，"你知道林小满为了测试持妆效果，在 ' 左岸咖啡 ' 坐了多少个下午吗？" 他的指尖敲了敲文件，抬头时目光扫过李曼僵硬的肩线，"她记录了 217 杯咖啡的温度：冰美式在 10℃时会让唇印边缘模糊，卡布奇诺的奶泡厚度超过 2 厘米就会破坏哑光质感 —— 这些数据，你在方案里用了，却没提。"
李曼的水钻美甲深深掐进掌心，香奈儿香水与冷汗混合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陈总，市场部的数据共享 ——"
"共享了她放在茶水间的匿名报告？" 陈默突然扯开领带，银蓝色的真丝领带滑落在锁骨处，露出一道极淡的砖红色印记，"昨天她调试样品时，不小心沾到我衬衫上的。" 他指尖抚过那抹印记，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我让她别擦，说这是 ' 职场玫瑰 ' 最好的活体广告。"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像潮水般涌来。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昨夜在实验室，陈默突然凑近她的瞬间："歪了。" 他的指腹轻轻擦过她唇角的膏体，体温透过皮肤传来，比她调试的任何天然蜂蜡都要温热。那时她没敢抬头，却看见他腕间的红绳与自己的缠在一起，在实验台的冷光下，像两根不愿松开的琴弦。
"陈总，您这是滥用职权！" 李曼的声音尖得像碎玻璃，"就因为她是您的 ——"
"就因为她是第一个让我明白 ' 美丽不该是奢侈品 ' 的人。" 陈默的声音突然低沉，像在说给自己听，"大学时，她用食堂的草莓果酱涂嘴唇，笑着说 ' 等我做出便宜又好看的口红，要让所有女孩都能对着咖啡杯自信地笑 '。" 他望向林小满，目光扫过她腕间的红绳，"而你，李总监，剽窃了她的创意，却没剽窃到她藏在草莓尖刺里的勇气。"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暗了两度。林小满望着陈默西装内袋露出的一角纸张，那是她今早落在他办公室的调香笔记，封面上贴着大学时的便利贴："给陈默的草莓配方，泄密者要请喝奶茶！" 泛黄的纸页上，还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男生手里捧着烧杯，女生举着草莓，旁边写着 "草莓战队，永不解散"。
李曼摔门而去的声响惊动了天花板的鎏金浮雕。林小满躲进洗手间，镜面上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倒影，却清晰映出唇角沾着的极小草莓果酱渍 —— 那是陈默在她推开宴会厅大门前，塞进她手里的草莓马卡龙，说 "庆功宴的甜点太甜，还是这个味道像你"。
电梯间的金属门开合声在走廊尽头响起。"林小满。" 陈默的声音带着电梯上升的嗡鸣，他的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锁骨处的口红印被体温晕染得边缘模糊，像朵即将凋谢的玫瑰，"为什么不拆穿她？"
"拆穿什么？" 她盯着电梯按键上跳动的数字，7、8、9，像极了他们分手后的年份，"拆穿行政部的打印机总在我下班时吞掉文件？还是拆穿我的策划案总在凌晨出现在别人的文件夹里？"
陈默突然按住电梯键，红色警示灯亮起的瞬间，他的影子在金属壁面上与她重叠。雪松混着草莓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她新制的润唇膏味道 —— 今早她趁他看文件时，偷偷塞进他公文包的小样，外壳刻着极小的 "CM"，在电梯冷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因为你当年在图书馆说过，" 他的声音轻得像红绳摩擦手腕的窸窣，"要做出让所有女孩都买得起的美丽，哪怕自己先穿上不美丽的铠甲。" 他的指尖掠过她手背，停在红绳的结扣处，那里还留着七年前她编织时的线头，"我记得你第一次看见迪奥口红时，躲在便利店角落说 ' 等我有钱了，要让每个女孩涂口红时，不用计算这是第几顿早餐 '。"
电梯门重新打开，光影在他脸上变幻，让林小满想起 2016 年的深秋。那时他们在图书馆顶楼冻得发抖，他用实验服裹住两人，说 "等我考上研究生，带你去陆家嘴看夜景，让我们的口红广告亮在最高的楼"。此刻的陈默，西装革履却眼底带红，像极了当年在实验室熬到凌晨，用烧杯煮泡面的少年。
"所以你帮我，是因为我是你未完成的愧疚？" 她望着两人在电梯壁上的倒影，他的肩膀比七年前宽厚，却依然像道无法跨越的玻璃幕墙，"还是因为，你还记着那个在雨里捡口红碎片的女孩？"
陈默的喉结滚动，突然转身按停电梯。红色警示灯在他眼中跳动，像七年前便利店的霓虹。"因为 ——"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李曼的消息弹窗亮起："董事会要你解释偏袒行政部的原因"，"因为剽窃者不该偷走别人的星光，就像当年我不该撕碎你的草莓唇膏。"
电梯重新启动的提示音打破寂静。陈默退后半步，从西装内袋掏出份文件，封面是 2016 年实验室的照片：林小满举着草莓唇膏，陈默在旁边比着笨拙的剪刀手，背景墙上贴着 "微光美妆，让每个吻都有草莓香" 的涂鸦。"这是给你的提案，" 他的声音恢复冷静，"微光工作室独立运营，我个人注资，不占股份。"
散场时的夜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她的裙摆，腕间红绳随风扬起，像在拥抱不存在的过往。林小满站在酒店门口，望着陈默的宾利消失在霓虹深处，突然想起他在电梯里未说完的话 —— 那个以 "因为" 开头的句子，或许藏着比星光更亮的答案，却被董事会的短信永远封存在鎏金大酒店的电梯里。
包里的调香笔记震动，是敏姐发来的消息："李曼买通了成分审核机构，明天的听证会可能会针对蜂蜡产地做文章。" 林小满望着手机，突然轻笑，指尖划过陈默给的提案里的条款："原料供应链向微光开放，陈式集团实验室共享"。她摸出 "草莓印记" 小样，砖红色在路灯下泛着哑光光泽，像极了陈默锁骨处的那抹印记，倔强而温暖。
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在远方闪烁，林小满对着玻璃门里的倒影补涂口红。这次的唇印，不再是被剽窃的证据，而是属于她的职场勋章 —— 就像陈默提案封面上的照片，那个穿着白大褂、眼睛里闪着光的女孩，从未消失在岁月里。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陈默坐在办公室，望着桌上的草莓唇膏小样，外壳上的 "LM" 在台灯下清晰可见，终于露出七年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像回到那个在图书馆顶楼，用红绳绑住彼此未来的下午。
有些面具，终将在现实的聚光灯下剥落。而有些梦想，就像实验室里的蜂蜡与玫瑰，经过时光的熬煮，终将沉淀出最纯粹的芬芳 —— 那是剽窃者偷不走的，属于林小满和陈默的，永不褪色的草莓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