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好，以后来玩啊，想买什么我给你最优价。”
跟她说话，眼睛只盯着蒋晓娜，“娜娜，柜台里摆出来的文具只是一小部分，你爸他们目前最需要什么？我都有。”
“真不是我爸让我来的。”蒋晓娜告辞出来，冯经理一直送马路边，挥着手直到蒋晓娜走没影了，才转身回来。
“冯叔叔。”简婉婉赶快迎上去，“我有点事想耽误您五分钟。”
“叫我冯经理吧。”男人无缝切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面孔，“我没时间。”
“你们最好卖的那款裙子断货，不是厂家没有，而是顾老板等着提价，我这有，您看完以后再决定要不要。”
男人脚步一下停住。
简婉婉飞快从书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裙子：“您瞧瞧做工，您摸摸面料。”
男人摸摸面料：“跟我来办公室。”
冯经理顺路叫了服装专柜的主管：“把这条裙子跟顾老板那边的对比一下。”
到了办公室，男人也不说坐，更不可能倒水，只管忙自己的。
简婉婉老实站着。
专柜主管很快来了：“冯总，做工面料和顾老板那边的一样，刚才我拿到柜台，就有人想买了。
“你去忙吧。”冯经理这才朝面前的椅子指指，“坐，你那有多少条这样的裙子？”
“连上这一条有九十八条。”还有两条被耗子咬烂了。
冯经理翘起二郎腿，随口道：“太少了，没量我们进来也没多少利润，顾老板知道还会不高兴，划不来要你的。”
划不来还会叫人鉴定，叫我来谈？
简婉婉笑道：“要多少我们都可以做，只是冯经理，恕我直言，这款裙子在你们这已经卖出去不少，再卖一百条左右也应该换新款了，要不然很可能滞销，就压自己手里了。”
“哦？”冯经理上下打量她，“你看着比蒋晓娜还小，竟然懂这些？那你说说看，这九十八条裙子，你打算多少钱一条拿给我？”
心里七上八下，简婉婉陪笑：“我哪有资格跟您谈价呢，您看着给就行了，只要以后您还愿意要我们的货，这次就当见面礼了。”
“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冯经理笑起来，“想必你也知道，这款裙子在我们这卖八十八一条，但你要想想，我们为了卖出这条裙子，得付出多少钱？”
“售货员的工资，建这么大栋楼的开支，水，电，办公，上级来检查的招待费等等。”
冯经理每说一样，简婉婉就称是，心里更忐忑，低于成本价她可不卖。
可是不卖，难道要等着给耗子咬烂？
“本来你是娜娜介绍来的，我应该给你和顾老板一样的价，但是，你的量太小了，而且吧，我们第一次合作，谁知道你是不是样品给我们看好的，其他的比这个差呢？”
简婉婉忙说不会。
“会不会的第一次打交道，我们还得承担试错成本不是？”
简婉婉的心哇凉哇凉的。
“不好意思，我只能给你十五块钱一条，你觉得可以明天一早拿来，不行就算了。”
简婉婉站起身：“冯经理，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老拨一根毫毛都比我们的腰还粗。”
该死，她怎么说上刘姥姥的台词了？
只因心降到谷底，又高兴得快蹦达出嗓子眼啊。
她早算过，包括面料钱，人工费，包括王丹被连累的损失，包括搬来搬去的运费，包括被耗子咬烂的两条裙子，只要能给七块一条就阿弥坨佛了。
现在竟然给十五块一条。
她能不高兴到理解刘姥姥的心情吗？
不过说起来，她还得感谢顾志伟。
那东西给冯经理的价绝对是十五块的一倍以上，因此冯经理才会感觉给她十五块是占便宜了。
简婉婉趁热打铁赶快提出，马上要下班，请冯经理去国营饭店搓一顿，对方也没反对：“我叫上服装专柜的和验货部的主管一起去，以后你也要跟他们打交道。”
几个都是实在人：“小简你随便点几个菜就行了，大家只是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不是要斩你一刀。”
“能被几位斩一刀是我的荣幸，我也就随便点几个菜。”
简婉婉从没发现自己心算能力这样强，在来饭店的路上，和冯经理等人应酬着，还能把九十八条裙子乘以十五块钱是多少算出来。
是一千零七十块啊！
她家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许芬和简大钢听着不说嘴都笑歪，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大姐今年就和她一起，参加高考考大学吧！
简杰的球鞋马上买，他以后都会叫她二姐了。
还有，要买两台缝纫机，蝴蝶牌的，一台还给裴家，一台继续做她设计的服装，继续拿到百货大楼卖，继续赚大钱！
所以再心疼，现在也得大方一点：“笋干老鸭汤、清汤鱼圆、东坡肉......”
“酒不要点了，我酒精过敏，我们以茶代酒吧。”
冯经理感概，“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瞧瞧小简，又会推销又会看市场，还懂人情世故，只怕我们以后都要指着你吃饭，别张罗了，快坐下吃吧。”
“哪里哪里，我这辈子都别想达到冯经理的水平，您多吃点。”
简婉婉笑嘻嘻的，知道生意十拿十稳了，突见冯经理脸色一僵。
顺着他目光朝门口看去，一个土肥圆穿中山装的老男人似笑非笑走来：“小冯，什么事这样高兴？也不叫上我？”
“郭主任快请进来坐！”冯经理脸上又堆起见到蒋晓娜那种笑，“这位是小简，想在百货大楼铺货，裙子做得非常好，大家在这随便吃个商务餐，小简，这位是郭主任。”
简婉婉赶快站起来：“郭主任好。”
“哟，小简还是学生吧，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老男人伸出又肥又短的手掌，“握个手吧。”
“郭主任过奖了。”简婉婉只好伸出手，本只想轻轻握一下，老男人却像螃蟹夹子一样，一把握住就不放，“什么样的裙子，拿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