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芬嘻嘻笑：“没事，我已经跟你王丹阿姨说好了，她可以给我做保人，也能拿到货。”
简婉婉笑起来：“阿姨，原来你还留了一手啊。”
“对你爸，不留一手不行，嘿嘿。”
路上简萍耿耿于怀：“妈，我爸那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瞧他在姓曹的面前那怂样，以前我小怕着他，现在我大了，你用不着再拦我。”
许芬叹气：“我不拦你？你是他亲生的，打赢打输都是你没理。”
“况且今天我也有错，我不该不经他同意，就把五百块钱拿给你舅，他买烟是想找关系，给你安排机械厂的工作啊，你要体谅他。”
简婉婉在旁边听得心里难受。
任何人都可以说继母懦弱，就她不可以。
当年如果不是她的亲妈横插一杠子，爸爸不会抛弃继母和大姐，舅舅也不会去救她们伤了腿。
和爸爸结婚后，继母从没一件事上亏待过她，不是怕暴戾的丈夫，而因她是真正善良的人。
简萍嚷：“再体谅也不能打人，打女人他算什么男人？”
“说这个有什么用？还是婉婉的方法好。”
许芬说了保证书的事：“所以今天我们一定要拿到活，挣五百块让他写保证书，他就不会再打妈了。”
简萍本想说：“狗改不了吃屎，别指望他写了保证书就变好。”可看着妈妈祈求的目光，终没说出口，拉拉简婉婉的手，“妈说的对，我们一定要拿到活，挣到五百块。”
简婉婉用力点头：“嗯！”
制衣厂就是几间小平房，许芬跟守门的人说了介绍人王丹的名字：“你怕是记不得我了，其实我以前也来这里做过的。”
“拿户口册来我们登记一下，做没做过技术好就行，你们是想做零活还是整活？”
许芬说做整活，便让她们排在一列队伍后面。
简婉婉伸着脖子四处看：“阿姨大姐你们排着，我去瞧瞧。”
队伍分两列，都是新来的，排到穿蓝色工装的工作人员会给一张样图，让人看样图用报纸考裁片。
裁片过关，才考踩缝纫机的能力，然后是整烫的能力。
根据能力打分，多大能力拿多少货，最后交保金，或登记保人信息。
简婉婉想去后面几间房看看，被人拦住：“闲杂人不得进入。”
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
排到许芬时，整活布料只剩最后一批，下次拿料要等老板去广城进货了。
工作人员拿来报纸和图纸，几个女人从外面走来，叫着工作人员的名字：“顾老板说我们上批货做得太好了，让我们来这边拿料，你们也省事，不用再考核了。”
“是老板说的？那好吧。”
眼看着工作人员要拿货，简婉婉急了：“我们排了好久才排到，你们凭什么一来就可以拿料？”
几个女人上下打量简婉婉，为首卷头发的女人道：“凭什么？凭我们是熟练工！你家大人都没说话，你个小孩插什么嘴？一边去！”
工作人员也道：“她们是熟练工，最主要是老板同意了，你们还是下次再来拿吧。”
“算了婉婉。”许芬拉拉她的手腕，“我们去拿零活吧，等下次再来拿整活。”
“什么算了？再去那边排队，等到只怕也没布料了。”简萍也不甘心，要上前理论，被许芬一把扯到身边，低声对两人道，“你们以为我不想争？”
“样图看到没有？都不是我之前做过的款式，肯定没人家裁得好，争起来只会是我们输，还把关系搞僵，何必呢？”
“未必！”简婉婉推开许芬的手，上前对工作人员道：“您好，我知道熟练工肯定比新来的好，但我想你们老板之所以还要这样费力招新人，是为了你们有源源不断的好工人可用。”
“你如果今天让她们拿了货，其他熟练工也会效仿，到时一窝蜂来这拿货，你不拿已开了的先例说不过去，拿了还有新人什么事？就破坏你们老板想要的效果了。”
许芬简萍直接听愣。
在她们印象中，简婉婉一直是个乖巧听话不爱说话的孩子，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在家能治住简大钢也就算了，现在还能跟外人据理力争了？
“说的对，你们这样做要不得。”为了切身利益，新来的也纷纷附合。
工作人员犹豫了，其他也就罢，破坏老板想要的效果这还了得？忙对那几个女人道：“你们还是去熟练工那边拿料吧，我们得按老板说的规定来。”
几个女人不服气：“我们也有新人。”推出她们中一人，直接把简婉婉撞开，“她就是，你拿给她就行了。”
简萍扶住简婉婉，唬地上前：“她是新人但她没排队，去后面排队去。”
“你凶什么凶，想打架是不是？”女人们撸袖子，“老娘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了！”
“谁敢打架？”有人大声喝斥，“老板来了。”
所有人瞬间安静，自动让出一条道，一个高个男人从中走出。
“老板好，”卷头发女人忙上前，笑盈盈打招呼，“您还记得我不？我就是您在会上夸过衣服做得又好又快的邱芳，还要大家向我学习呢。”
老板微点一下头。
许芬一边拉一个，附在简萍耳边低声：“老板肯定护着熟练工，你就不要闹事了，难道没有下次吗？”
其实也是说给简婉婉听。
但简婉婉早怔住了。
这个老板怎么跟顾志伟长得一模一样？
穿着和工作人员一样的蓝制服，一样戴着袖套，没穿尖头皮鞋更没戴名表，短发流海随意散在额前。
脸上带着繁忙工作后的疲惫，眼中闪着追求志向的光，比光鲜亮丽的顾志伟顺眼多，也年轻多了。
而且也姓顾，只怕和顾志伟是近亲，孪生兄弟之类的。
她已听到好多女人在悄声议论：“哇，你们老板好帅啊！”
邱芳把新人推到顾老板面前：“这是我们新找的小组成员，以前在裁缝铺跟着大师傅学过，为不破坏您的规矩，我们让她来新人这边拿货。”
手一指简婉婉和简萍，“但这两人偏要说她不是新人，不准她拿料，还鼓动大家闹事，幸亏老板您及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