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务室的医生护士跑来，将潘汇元抬出教室，一面做应急处理，一面道：“他头上本来就有伤，现在是雪上加霜，送去医院要赶快照X光照片。”
120的抬着担架来，潘汇元的头已经缠成一个粽子，死活不愿去医院：“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
但他也不敢再进教室，拉着田院长的手去无人处，红着眼睛求：“老田，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考就考了，但试卷由你叫人批，分数由你公布，一定要让简同学进纺织大学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以后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老潘，我看你还是去医院吧，你自己才说的话，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眼看着潘汇元的嘴越靠越近，田院长像只弱鸡缩在墙角，不敢说是去精神病院，“你还是当着我、副校长、教导主任的面说的，一定要佟广华批改试卷。”
“等她改完，我们只有查阅试卷的权力，而且解释权还在她，否则她就捅去教育司，说我们滥用职权。”
“我是吃着屎说错了！”
潘汇元不停拍打自己的脑袋，血渗出绷带都顾不得，“请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行不行？”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又怎么会知道顾志伟会“送”他那些照片？
“我给你没用，老潘，只能你自己去跟佟广华说。”
潘汇元悲痛地跌坐到地上。
老天爷啊，他为什么要请一个女魔头来？
已经挨了一教鞭，现在去只有再挨一鞭的份！
想着唾沫星子即将把他淹死，死了都要遗臭万年，潘汇元发面馒头一样的脸抖动着，虚弱无力爬起身，双眼无光朝外走。
这里虽是二楼，但倒栽葱砸下去，也能死。
“老潘等等！”
看着实在不对劲，田院长跑上前双手拽着他的胳膊，“你不要这样悲观，难说小简同学就能考得一百一十分以上呢？我听教导主任说，小简做题的姿式越来越自信。”
教室里，佟广华看着倒计时的秒针：三、二、一。
她头一抬看向简婉婉，女孩立即双手离开试卷。
佟广华将教鞭放在桌子一端，拿过试卷，坐下，取下别在胸前口袋上的钢笔，所有动作一板一拍。
教室外站满了人，齐刷刷瞪圆眼睛，等着试卷批改出来。
包括教学楼下的顾志伟。
男人浓密头发后梳，眼眉冷寞，白风衣黑衬衫，白西裤黑皮鞋，风流倜傥，偶尔一抬手看时间，露出腕上这年代鲜少见的劳力士名表。
不少女生都在偷瞄他，兴奋地议论着，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而他只慢悠悠的吸着烟。
谁都看不出，他的心已提到嗓子眼。
婉婉，知道是我帮你实现梦想，你会来找我的。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教室里，简婉婉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佟广华刚开始行云流水批改，渐渐动作慢下去，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都可以夹死蚊子了。
难道她后面的题做得很差吗？
可后面的题才是得分的大题啊。
忽然的，佟广华猛抬起头看向她，哑着声音问：“你，跟裴城是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这也太跳跃了。
简婉婉一时间回不过神。
可佟广华身体已呈四十五度前倾，声音更加严厉：“快说！”
简婉婉只能实话实说：“他是我爱人。”
“哦？”佟广华深吸一口气，慢慢坐回原位，闭上眼。
简婉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唇蠕动，很想问是怎么回事？
却又不敢问，更不知从何问起。
佟广华睁开眼，继续批改试卷，动作再次轻快起来，很快宣布：“一百一十五分。”
啊？
简婉婉惊喜到什么都说不出。
外面一阵接一阵爆发出惊呼：“一百一十五分？佟广华出的题，有人能考一百一十五分？”
“有什么不可能的？”
一直死尸一样趴在门口的潘汇元满血复活，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教室前面，转身不顾一切大声喊：
“简婉婉数学测试一百一十五分！她有资格参加这次特招！谁都不能再有异议了！”
看着潘汇元那惊喜万分的表情，简婉婉皱眉。
这人是在演戏！
又想给她设什么陷阱了？
魏母也顾不得了，也是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想抢过试卷没得逞，指着潘汇元大叫：“你不是纺织大学院长你宣布的不算！”
“你谁啊？”
田院长跑过来，抽抽鼻梁上的眼镜看看魏母。
教导主任跑过来：“院长，她就是我跟你说的，过了报名截止时间，还想走后门参加这次特招的学生的家长。”
田院长指着魏母，叫保安：“赶出去。”
那边笑问佟广华：“我听到你说简婉婉同学考了一百一十五分，我没听错吧？”
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没听错。”
田院长站到潘汇元身边，面对教室外，大声宣布：“简婉婉数学测试一百一十五分！她有资格参加这次特招！”
潘汇元带头用力鼓掌，带起一片掌声。
那边的魏母仍不甘心，拉着桌子不让保安推走她，大叫：“从国家恢复高考以来，佟广华参加过七次高考数学出题，一百二十分制，没一次有考生考过一百分！”
可见之前对佟广华是做过详细了解的，今天来，是笃定能看笑话。
“我就不信了，简婉婉的能力，能比这七次考生的能力都强！”
“这次数学测试不是佟广华放水，就是有人露题给简婉婉，不能做数！简婉婉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特招！”
潘汇元冲着女人口水沫子横飞：“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佟教授是今早才出的题，谁有时间露题？”田院长朝保安挥手：“还不快撵出去？”
教室外的学生骂：“佟广华是出了名的严苛不讲人情，怎么可能放水？我看你就是不服自己走后门都拿不到特招资格，才会在这里狗一样乱咬人。”
魏家母女被撵走，潘汇元手舞足蹈，催促着田院长去办公室：“老田，快把这个好成绩装档，快出通告！”
赶快把这件事做实，顾大爷才会饶过他。
围观的人散去，简婉婉收好文具转身，才发现佟广华还没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温和的，声音更温和：“其实，我出的题，有一个学生次次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