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宅小院 夜 外
人物：老曾，志婷，志东，志翔老曾：我没安排开会啊？志婷：我安排的。
志翔：我姐，我姐安排的。
老曾看着志翔，志翔嘿嘿一笑。
志东：大姐安排和您安排，不都一样吗？
志婷：开会是咱家的优良传统，有好事就一起高兴，有难处一起想办法解决—
—
志东：我姐说的太对了——您当领导的说开会就开，我们群众当然也有这个权力吧？现在，我们群众一致要求隆重开个小会，探讨一下问题。
志翔：我觉得，我哥和我姐，说得对。老曾皱眉：开什么会？探讨什么问题？志婷：两个问题，一个是您跟老倪闹掰的问题，一个是您和王阿姨的问题。
老曾腾地站起来：造反了你们！老曾说着就朝外走，志东和志翔上去拦住了老曾。
老曾急了：你俩让开！志东和志翔陪着笑，并不松手。
志婷：开会吧。
志东一本正经地：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爸，您一个老工人您还怕开个会？老曾：我不是怕，我是跟你们说不着！志婷：爸您坐吧，要不咱都站着开？志东和志翔一左一右，把老曾按在椅子上。
老曾：反了，彻底反了—— 志婷：跟您几十年交情的老哥们闹掰了，这事儿我们兄弟姐妹不能问问吗？还有王阿姨，您打算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志东：有位老同志苦口婆心地再三强调，“不管什么事，不管多大的事，不要瞒着我不要瞒着我”——可这位老同志自己呢？他做到了没有？老曾：开会就开会，我又没干过见不得人的事！你们说吧，想知道什么？志婷：就说说王阿姨吧，我问过情况了，倪叔就是因为这个跟您闹掰的。
老曾：很正常，我对她就是普通朋友，锻炼的时候认识了—— 志东：老同志对于我们普通群众要老实，不能藏着掖着。
志婷：认识过程，王阿姨的情况和态度，我们都了解了，您就说说您的态度吧
。
老曾吃惊地：你们怎么了解的？老倪？志婷：深入基层，掌握第一手资料，这是您常教导我们的吧？不光是老倪，我跟王阿姨也见过面，聊过几次，经常保持着联系，情况呢，的确掌握了不少。
志东：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老曾难以置信地：你——跟老王见过面？志东：这不怨我姐不跟您说，您也没跟我们提过您那老王啊！老曾腾地站起来要走，被志东和志翔拦住，按在座位上。
老曾挣扎着甩开两人，气急败坏地：我好歹是你们的爹！你们就这样对我？志婷：您就说吧，爸，您今天要是不想说，也行，那从今往后咱家就再也不开会了，您想开会自己给自己开吧！志东：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您以身试法坏了规矩，就甭怪我们跟着学了。
志翔：爸，您就说吧，我喜欢开您的会，真的。
老曾：行，我说，我没答应人家老王，闹掰了！因为这个，老倪也跟我闹掰了
！就这么档子事儿，你们都听明白了吧？志婷和志东、志翔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反应，老曾站起离去。
老曾大声地：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谁都别跟着！
老曾进屋。志婷皱眉，志东和志翔面面相觑。
2。范语晴会所 夜 内 人物：范语晴，志玲范语晴看着面前的红酒，想着什么，志玲在服务员带领下过来。
志玲：范总，不会是包场吧？怎么就咱俩啊？范语晴：作为大股东，了解一下投资项目的进展情况，当然要隆重了——（低声地）这是我自己的地盘，有钱任性，不行啊？志玲：有气场！这才是我大股东的风采，配得上这个红酒——（和范语晴异口同声地）死贵死贵的红酒。
两人一起笑起来。
3。老曾卧室 夜 内 人物：老曾
老曾呆呆地坐在床头，叹气，摇头。
4。王怡家 夜 内 人物：王怡
王怡看着电视，若有所思。
5。范语晴会所 夜 内 人物：范语晴，志玲志玲：每次开家长会，就是我最难受的时候，别人都是爸爸妈妈去，我没有妈妈，我爸天天都跑车挣钱，开会的是我姐我哥。有一次，作文题目是我爱我的妈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写，逃学跑到公园，一个人哭。我姐我二哥三哥找着我，我都哭得累了，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我姐问我为什么逃学，我说不会写作文，我姐拿来题目一看，也哭了，二哥三哥那么要强的人，也哭得稀里哗啦的
—— 一瓶红酒已经喝完，范语晴一把摁住志玲的手：好了志玲，不许你再喝了。
志玲：不想让我喝多，是还有话对我说吧？想劝我是吧？是我三哥呢还是我爸
？
范语晴叹气，松开了手：你三哥，曾大爷也打电话了。
志玲：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偏偏在我创业的时候回来，为什么要来破坏我们曾家？既然要回来，当初为什么又决绝地要走呢？让我从小就是没妈的孩子，被人嘲笑被人讥讽，在这样巨大的阴影下面生活了整整二十六年 ——我长这么大，最大的幸运是我有个好老爸，有个好姐姐两个好哥哥，他们关心我宠爱我，让我快乐起来，我所有的痛苦和焦灼的源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语晴，我请你告诉我爸和三哥，我绝不会见她，更不会接受她。
范语晴默默地看着志玲，志玲喝完了杯中的酒。
6。范语晴会所 夜 内 人物：范语晴，志玲
一瓶红酒已经喝完了，范语晴一把摁住志玲的手，心疼地：好了志玲，不许你再喝了。
志玲带着醉意地：你不想让我喝多，是因为你还有话没对我说呢！你想劝我，是吧？是我三哥呢还是我爸？范语晴叹气，松开了手：你三哥，曾大爷也打电话了。
志玲：语晴，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偏偏在我创业的时候回来，为什么要来破坏我们曾家？既然要回来，当初为什么又决绝地要走呢？抛下了她的丈夫和四个孩子，还有不到两岁的我，让我从小就是没妈的孩子，被人嘲笑被人讥讽，在这样巨大的阴影下面生活了整整二十六年——语晴，我长这么大，最大的幸运是我有个很好的老爸，有个好姐姐两个好哥哥，他们关心我宠爱我，让我快乐起来，我所有的痛苦和焦灼的源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 语晴，我请你告诉我爸和三哥，我绝不会见她，更不会接受她。
范语晴默默地看着志玲，志玲喝完了杯中的酒。
7。一组镜头
培训中心，志玲在给孩子们排练舞蹈，排练间隙不时失神地看着某处；
A、 游乐场，老曾推着轮椅，带费亚娟休闲漫步，费亚娟坐秋千，滑滑梯，旁边一个孩子好奇地看着他们，费亚娟由衷地笑；
B、 看守所探视室，志翔和香姐相互看着，志翔在讲着什么，香姐微笑；
C、 培训中心，孩子们登台演出，志玲、志婷、志东、志翔在台下看着，热烈鼓掌；
D，游乐场秋千边，老曾给费亚娟看手机上孩子们演出的录像，费亚娟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
8。培训中心 日 内
人物：老倪，志东，志翔，家长若干志东和志翔一左一右，夹着老倪来到后院，落座。小桌上摆着茶水。
老倪：我跟老曾掰了，掰了就是掰了，这辈子都掰了，你们劝也没用。
志翔：倪叔，咱不说我爸，说点儿别的。
老倪狐疑地看着志东和志翔。
志东：新茶，八十五度的水，是吧倪叔——我们就想问问当年我爸和费亚娟—
—
老倪：你们哥俩怎么问这个？志东：总得——知道怎么回事儿吧？志翔：我们那时候都小，没什么印象，不问您问谁呢？问我爸？他能说吗？老倪叹气：要问他俩的事，问我就对了。当初老曾和你俩的亲妈樊丽萍离婚，带着志东过日子，缺钱，为了多挣钱，主动要求跑车，当了列车售货员——名义上卖公家的货，私底下呢，卖的都是私货—— 志东：这我知道，我爸还受过处分——可您说了半天，费亚娟人呢？老倪：你急什么？女一号这就出来了——老曾卖私货，得进货吧？费亚娟呢，当时开着个个体小店，有渠道，老曾就固定找她进货，一来二去，俩人就好上了，好上了，就有志玲了——我再给你们说个内幕消息，千万别在老曾面前提
——他俩是先上船再买票，懂吧？有了志玲才结的婚！想不到吧？志东和志翔面面相觑。
8A。游乐场 日 外 人物：老曾，费亚娟费亚娟：建国，从一开始我就对不起你，那年我肚子里有着志玲，哭着求你收留我们娘俩，我原本想着孩子生下来，上了户口就带她走—— 老曾：是我舍不得，我没让你带走志玲，说实话，我是觉得那人不配有这么好的闺女，我看着志玲生下来，一点点长大，我是真舍不得。
费亚娟：你说得对，他没这个资格当志玲的父亲——我跟你离了婚，拿了家里的钱，去找那人了，那人已经结婚了——我没脸再回来找你，更没脸面对志玲 ——二十多年，我就这么天南海北地走着，落了一身的病——这就是我的报应啊！老曾：咱们不信这个，有病了不怕，咱好好治。
费亚娟：我这病可治不好啦！我清楚得很。老曾，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老曾：你说吧。
费亚娟：等我死了，你还去找那个老王——这段时间，让她受委屈了。
老曾吃惊地看着费亚娟。
费亚娟：我问过志婷——那个老王，我觉得挺好的，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老曾：别胡说了，一会儿该起风了，咱喝了药就走吧。
费亚娟：我这辈子，能这么着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老曾你是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当初你为了我，为了志玲—— 费亚娟哽咽起来，老曾默默地给费亚娟擦泪：喝药吧。
费亚娟接过杯子，捂在手里：其实这二十多年里，我回来过，想接志玲走，可我看见你，志婷，志东和志翔，对志玲那么好，宠着她——我哭了一场，又走了。我最后求你一件事，永远不要对志玲说，让她永远以她是你老曾的闺女为荣，永远生活在这样的幸福里——好不好？老曾：我答应你，老四永远是我老曾的宝贝闺女。
费亚娟看着老曾，欣慰地流泪微笑，慢慢地举起了杯子，但是手忽然一松，杯子掉下，营养液洒了费亚娟一身。老曾震惊地站起来，拉着费亚娟的手连声叫着。
9。小饭馆 日 内
人物：老倪，志东，志翔桌上摆着凉菜白酒，老倪和志东、志翔围坐桌边。
老倪：你们哥俩怎么问这个？
志东：总得——知道怎么回事儿吧？志翔：我们那时候都小，没什么印象，不问您问谁呢？问我爸？他能说吗？老倪叹气：要问老曾和费亚娟的事，问我就对了。当初老曾和你俩的亲妈樊丽萍离婚，带着志东过日子，老曾哪儿管过钱啊，月初大鱼大肉，月底全是馒头咸菜，没钱啊！老曾本来在工会混，还有提干的机会，可他为了多挣钱，主动要求跑车，当了列车售货员——这可是能挣外快的，你们懂吧？名义上卖公家的货，私底下呢，卖的都是私货—— 志东：这我知道，我爸还受过处分——可您说了半天，费亚娟人呢？老倪：你急什么？女一号这就出来了——老曾卖私货，得进货吧？费亚娟呢，当时开着个个体小店，有渠道，老曾就固定从她这儿进货，也别说，老曾眼光不差，费亚娟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美女，没怎么上过学吧，还是个文艺青年，爱写诗，那年头兴这个，我当年也写，有一首还上了工会的小报，我记得第一句是，啊，铁路，我魂绕梦牵的地方，你是血管，你是方向—— 志翔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倪。
志东：倪叔，女一号，咱的剧情还是围绕女一号展开吧。
老倪遗憾地：你们俩跟老曾一个样，缺乏文艺细胞——说这个费亚娟啊，爱写诗，一有空就写，她跟我写诗路数不一样，青春啊爱情啊玫瑰啊，还参加过什么诗人聚会，不知道怎么俩人就好上了，好上了，就有志玲了——我再给你们说个内幕消息，千万别在老曾面前提——他俩是先上船再买票，懂吧？有了志玲才结的婚！想不到吧？
志东和志翔面面相觑。
10。费亚娟病房 日 内
人物：费亚娟，老曾，志婷费亚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睡去。老曾和志婷陪在一旁。监护设备在工作着。
老曾：刚才，我听见她好像说，回家——老大，你给我说实话—— 志婷：已经—— 志婷哽咽，说不下去了。
老曾站起来，朝外走。
志婷：爸！
老曾愕然转身，看着志婷。
11。培训中心 日 内 人物：志玲，李奇伟志玲在教室里练功，跳舞，飞速地旋转，李奇伟坐在地上，心疼地看着志玲。
志玲：你去忙你的。
李奇伟：我能有什么忙的——你累不累，歇会儿吧？志玲没有回答，继续投入地练着，终于在一个动作中摔倒，李奇伟马上冲过去
，扶住了志玲，揉着她红肿的脚踝，语无伦次地：疼不疼？还疼不疼？志玲看着李奇伟，紧紧地咬着嘴唇。
李奇伟：用不用去医院？志玲摇头，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还想继续练功，站立不稳差点摔倒，李奇伟扶住了志玲，哀求地：我求求你了，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李奇伟话音未落，志玲忽然小声啜泣，李奇伟一愣，志玲的哭声越来越大，李奇伟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志玲，志玲一巴掌打在李奇伟身上，李奇伟顿时蔫了。
志玲靠在李奇伟胸前，肆无忌惮地哭泣着。
12。培训中心 日 外人物：志婷
志婷站在楼下，看着高高的建筑，想着什么。
13。志玲办公室 日 内 人物：志玲，志婷气氛很压抑，志玲站在志婷面前，低着头。
志婷：其实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换成是我也不会就这么认了她——实话告诉你吧老四，就连我接受她都难。
志玲抬头，怔怔地看着志婷。
志婷：在我看来，你认不认她其实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作为姐姐，我只关心自己妹妹能不能过得好。你现在年轻，我能理解你的选择。我是外科大夫，生离死别，痛心疾首，我见得太多了，眼下费阿姨真的到了——老四，你可以坚持你的选择，不去见这最后一面，我也理解你，我担心的是，你从记事开始，就没见过你的亲生母亲，如果现在再不去见一面，这辈子都没机会了，我是担心你后悔啊！志玲看着志婷，已是泪流满面。
志婷：所以我建议你去看看她，哪怕不是去喊一声妈，哪怕是指着鼻子骂她，问她当年怎么就能扔下你走了——好歹也是见了一面，知道她长什么样子，说话什么声音，将来多少都能有个念想啊！老四你别哭，姐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着急，啊？志婷给志玲擦去泪，转身离开。
志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泣不成声。
14。王怡家别墅区 日 外 人物：老倪老倪西装革履，坐在门口的隔离墩上，使劲擦着尖头皮鞋，大声地打电话：小李你告诉曾建国，我没他这个朋友——以前几十年是我瞎了眼，他就是个老渣男——小李你可得离他远点儿，小心老天打雷劈他的时候捎带上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挂了！
老倪放下电话，气鼓鼓地看着远处。
15。培训中心 日 内 人物：老曾，李奇伟李奇伟尴尬地看着志婷。
李奇伟：等倪叔来上班，我一定再劝劝他。志婷：志玲这几天心情不好，你也多劝劝。
李奇伟激动地：明白，大姐，我明白——我送您！志婷摇头，离开。
16。王怡家别墅区 日 外 人物：老倪，王怡不时有车进出，老倪一边擦皮鞋，一边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王怡的车停下，王怡下了车，吃惊地看着老倪。
老倪发现了王怡，忙慌乱地穿上尖头皮鞋，大步走过来，王怡一脸的笑。
老倪：老王，我等你半天了—— 王怡：打个电话啊！我去买菜了——一会儿在家吃吧？老倪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几句话，说完了还得去老四那儿呢！培训中心离不开我，中午盒饭都得我亲自去取—— 王怡：那也得去家里坐坐吧？老倪：去你家我更紧张——我就在这儿说吧，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王怡无奈地点头，示意司机先走。
老倪：老王，我替老曾给你陪个不是，他那人是混账王八蛋，不懂得珍惜，你大人大量，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倪说着深深一鞠躬，王怡吃惊的表情，老倪继续：第二，我求求你老王，别因为这个就对老曾有成见，他其实是个好人，看着硬，心肠软——我听老二老三说了，费亚娟现在真的挺惨的，又是老四她亲妈，也没多少天了，咱不跟她置气，她顶多是个插曲，老王你才是老曾的主题歌！老曾早晚还得回来找你，痛哭流涕求你原谅，请你给他保留一个机会！老倪又是深深一鞠躬，王怡感动地看着老倪，老倪继续：因为老曾他没答应你，我跟他彻底闹掰了，老死不相往来，我今天来找你的事儿，麻烦你千万千万别告诉他，不然我老倪这面子——虽然也没啥面子好讲，可好歹也得要张老脸吧？跟他掰了是掰了，可我得承认，老曾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条件比他好，学问比他高，见识比他强——老王，你就大人大量吧—— 老倪说着又要鞠躬，王怡忙上去拦住：老倪，再鞠躬可就是三鞠躬了，我还好好的呢！你说的事我都答应你，成了吧？老倪：成，成——我话说完了，我走了，志玲他们还等我送盒饭呢！
老倪说着就走，王怡一把拉住老倪：大老远地来一趟，说走就走——我让司机送你吧？老倪笑起来：那，那我再体验一回豪车？王怡笑，拿出了手机。
17。志玲办公室 日 内 人物：志玲，李奇伟志玲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后边，抽屉半开，里面是费亚娟年轻时的那张照片。
李奇伟进来：董事长，一会儿有个谈合作的客户，这是资料—— 志玲看着李奇伟，李奇伟尴尬地赔笑。
志玲突然地：如果你是我，你将来会后悔吗？李奇伟一愣：董事长？志玲：我连一面都没有见过，从来没有。
李奇伟小心翼翼地：我觉得，大姐说的——真的是为你好。
志玲默默地坐着，低头看着抽屉里的照片。
李奇伟试探地：我把这个约会推到明天吧？我送你过去——哪怕不见面呢，远远地看上一眼，我觉得也——
志玲还是坐着一动不动。
18。培训中心 日 外
人物：志玲，志婷，李奇伟
志玲和李奇伟飞快地出来，直奔路边。志玲的脚步忽然停下，意外地看着前方
。
志婷看着志玲，脸上露出笑容。志玲来到志婷身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志婷：走吧，回家——费阿姨回家了。
志玲用力地点头。
19。老宅客厅 日 内
人物：志东，志翔，邢耀平志东和志翔、邢耀平站在窗前，看着院里。
志东：老四怎么还不来？邢耀平：你大姐去了——
志翔：该回来了吧？
20。老宅小院 日 外 人物：老曾，费亚娟
老曾坐在轮椅边，轻声地：这院子后来装修过一次，装修之前的样子，你还记得吧？
费亚娟虚弱地点头：记得，忘不了——
21。老宅客厅 日 内
人物：志东，志翔，志婷，志玲，邢耀平志东等还站在窗前，门响，志婷和志玲进来，志东等都是惊喜的表情。
志玲径直朝院里冲去。
22。老宅小院 日 外
人物：志玲，费亚娟，老曾门开，志玲进来，动情地看着费亚娟，母女四目相望。
老曾站起，欣慰地朝志玲点点头，离开。
费亚娟的眼睛缓缓地睁大了，吃力地支起了身子，视线慢慢地模糊了，伸出手
。
费亚娟虚弱地：志玲—— 志玲来到费亚娟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不顾一切地：妈！妈您怎么样了？您别吓我啊妈—— 费亚娟努力地抬起手，摸着志玲的脸，眼睛却看着另外的方向：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了闺女——我看见了——
23。老宅客厅 日 内
人物：志婷，志东，志翔，邢耀平，老曾
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窗外小院。
24。老宅小院 日 外 人物：志玲，费亚娟志玲抓着费亚娟的手：妈我在这儿呢——妈您看看我啊—— 费亚娟还是看着另一个方向：妈看见你了，看见你了—— 费亚娟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却死死地抓住了志玲的手。
志玲泣不成声：妈您看见我了吗？咱到家了，这是咱家您还记得吗？这是小院啊，这是厨房，那里是客厅，我的房间，在那边—— 费亚娟脸上露出笑容，茫然地看着四周：看见了，到家了——你看那边，我当年带志婷，志东还有志翔，咱们一起砌的花坛——那时候你刚出生，还在我背上呢，睡得死死的——你爸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我领着你们在那儿看书
，给你们读诗，唱歌——我看见了，现在花都开了，那么多花——
【闪回】费亚娟背着志玲，志玲在熟睡，志婷，志东和志翔在砌花坛，志东和志翔脸上都是泥浆，大家说笑。
费亚娟和志婷、志东、志翔在花坛边读书，志婷和费亚娟偶尔相视一笑。
小花坛里花团锦簇，一家人在花坛边吃饭，说笑。【闪回完】志玲：我看见了妈，我也看见了——
费亚娟拉着志玲的手：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25。老宅客厅 日 内
人物：志婷，志东，志翔，邢耀平，老曾，志玲，费亚娟志婷擦泪，志东和志翔、邢耀平一脸戚容。
老曾看着小院里，志玲俯身在费亚娟嘴边，费亚娟喃喃地说着什么。
老曾表情一变。志玲的眼睛睁大了，下意识地看过来，跟老曾四目相对。
26。老宅小院 日 外
人物：费亚娟，志玲，老曾，志婷，志东，志翔，邢耀平费亚娟的手无力地从志玲手中滑落，搭在了轮椅扶手上，费亚娟头一歪，含笑倒在了志玲的怀里。
志玲大声地哭喊：妈，妈您睁眼看看您闺女啊——
老曾等人进了小院，无不落泪。志婷上去扶住了志玲，志东等围在费亚娟身边
。
志玲朝老曾缓步走去，抱住了老曾。老曾眼中含泪。
志玲轻声地：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老曾落泪。
27。陵园 日 外
人物：老曾，志婷，志东，志翔，志玲，邢耀平，李奇伟费亚娟墓碑前，老曾和子女们依次走过，各自放下一朵白花。
最后一个是志玲，志玲也放下一朵白话，还把一张照片轻轻放在了花丛中，那是一张被撕碎又重新粘贴好的全家福。年轻的费亚娟笑容满面。
志玲：妈，没来得及跟您多说几句话，您放心，我有空就来看望您，跟您说说话，说说我最近都干什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有什么难过的事儿——不过妈，其实也不用跟您说，我相信一切您都看着呢！对吧妈？我真想躺在您怀里
，叫一声妈，叫一千遍一万遍，这么多年了，我欠了您多少遍啊—— 志玲说着，扶着墓碑泣不成声。老曾等都远远地站着，动容地看着志玲。
28。老宅客厅 日 内
同一张全家福，挂在了墙上。
29。老宅客厅 日 内 人物：老曾，志玲
志玲站在挂满了全家福的墙边，出神地看着，眼角垂泪。
30。老宅小院 日 外
人物：老曾，邢耀平，志玲老曾和邢耀平朝里张望，两人表情都很不安。
老曾朝一旁指了指，邢耀平跟老曾过去。
邢耀平低声地：爸，我按您的意思，问了小李还有小雪，说志玲情绪一直不高
，跟以前变化挺大的—— 老曾：跟志婷说了没有？邢耀平点头：说了，她担心志玲钻牛角尖，又不跟大家说，都憋在心里头。
老曾：我瞧出来了，当着我的面还跟以前一样，背地里就变了个人——就跟刚才似的，看着照片能看老半天—— 邢耀平：爸，我跟志婷商量，这事儿还得您亲自来—— 门开，志玲笑容满面地出来，老曾和邢耀平都是一愣。
志玲意外地：大姐夫你回来了？邢耀平：正好接了个单子路过，回来拿点东西——你没去上班？志玲笑：老板嘛，用不着天天去，反正有人替我张罗，我也正好陪陪咱爸嘛！爸您今天该活动了吧？我陪您去打打球——换个衣服，咱马上出发啊！
志玲进屋，老曾和邢耀平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叹气摇头。
31。咖啡厅 日 内 人物：志婷，王怡志婷匆匆过来，在王怡面前坐下，抱歉地：王阿姨真不好意思，您久等了。
王怡：我也是刚到——家里的事儿，安排好了？志婷点头：谢谢您关心——我来，是跟您道歉的。
王怡：为你爸啊？
志婷笑着点头。
32。篮球场 日 外
人物：老曾，志玲，球友若干老曾生龙活虎地打球，志玲在场边叫好，吹口哨。球友们都恭维老曾。
老曾打完一局来到场边，志玲递上水瓶毛巾：爸，您真厉害！老曾：比生病之前差远了，最近家里事多，好久也不运动了——你那买卖怎么样了？还挺顺利？志玲：顺利，再没那么顺利了。
老曾：有了成绩，不能骄傲，做领导得有个领导的表率—— 志玲：我倪叔说，您这辈子也没当什么领导，您知道领导怎么当啊？老曾一愣：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志玲笑起来：爸您说我是猪啊？
老曾笑：老四，其实我早想跟你聊聊，前一阵子给你妈办后事，一直也没工夫
—— 志玲笑容慢慢消失，低头：爸，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老曾：人这一辈子，生老病死，谁都得经历，难受几天，难受一阵子，都不怕，我想起来你妈我也难受，可人不能老活在过去，孩子，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得很，心里头有你妈这没错，可你得想想，你妈是想看见你一直就这么难受呢，还是想看见你踏踏实实工作，把你那业创好呢？志玲：您说的我都明白，爸，我觉得我挺幸运的，我跟我妈见了最后一面，我最后悔的是没有早听您的，那样我还能跟我妈多呆几天，也不会刚一见面，我妈就—— 志玲说不下去了，默默地坐着。
老曾：老四，心里有啥难受的，就说出来，我，你姐，你俩哥哥——你跟谁说都行，没啥不能跟家里人说的，用我们这一辈老话说，得化悲痛为力量—— 志玲：我听您的，爸。
老曾欣慰地点头：听爸的，下午去上班吧，好歹也是个领导呢。
球友：老曾，再来一局？志玲：爸您去吧，我给您加油。
老曾笑着抖擞精神，打球，志玲在场边加油助威。
33。咖啡厅 日 内 人物：志婷，王怡志婷：我和弟弟妹妹都看出来了，我爸是觉得对不住您，自己又不好意思说— —前一阵子因为老四她妈，我爸跟倪叔也闹掰了，倪叔说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我爸去找过他几次，门都不开，现在除了我们几个孩子，我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们又不能天天都陪在身边，心里也是着急啊—— 王怡笑：要不，我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志婷惊讶地：王阿姨—— 王怡：我跟你爸也认识时间不短了，我多少知道他什么脾气——没关系，他就这么个人嘛。
志婷感激地：王阿姨，这让我怎么说好？我来的时候，真的是硬着头皮来的，想了好多的说辞，可还是觉得根本没法开口——您—— 王怡：开口这事儿，总得有个人先来吧？你不说，我也不说，事情不就僵在这儿了？要紧的还是对方是个什么人。老曾，你父亲，值得我先开这个口——志婷，说句我不该说的话，你要是也遇上这问题，只要对方是个值得的人，不妨也主动开个口，时间过得快，人想年轻一些得费不少劲，不想老吧，可老得快着呢！志婷有些尴尬地：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怡笑：志婷你可别怪我多事儿啊，是不是越来越像你爸了？人老了，可不是就爱操心嘛。
志婷：您可一点儿都不老，看着不老，心态思想也都年轻着呢，跟您聊天，不觉得是跟长辈——王阿姨，我爸能遇到您，真是他的福气，不过王阿姨，您也别太惯着我爸，别处处都替他想顺着他来，也得让他吃点苦头，您得给他提要求啊！
王怡笑起来，点头：我记住了——志婷，你可真是他的好闺女。
34。志玲办公室外 日 内 人物：老倪，李奇伟老倪和李奇伟还是老样子，一上一下趴在门口，朝里张望。
志玲靠在椅子上，看着手里费亚娟的照片，泪光闪闪。
老倪和李奇伟直起身子，面面相觑。
老倪把李奇伟拉到一旁，低声地：怎么样，准备好没有？李奇伟为难地：叔，这不是我的专业—— 老倪：废话，叔还能不知道吗？这是要让志玲开心，你不懂啊？李奇伟：可这么一来——我的形象可就全毁了！老倪：恰恰相反，小李，你的形象这就树立起来了！你跟叔说实话，你是想让志玲尽快走出来，还是想让她就这么消沉下去？李奇伟：那还用说？不过我——
老倪推着李奇伟：没啥不过的，听叔的没错，从八岁到八十岁，女同志的心理我全熟！
35。志玲办公室 日 内
人物：志玲，老倪，李奇伟门开，老倪推着李奇伟进来，志玲一愣，马上放下照片，平静着心绪，不解地看着两人。
老倪笑容可掬地：老四啊，我跟小李利用工作之余的宝贵时间，加班加点排练了一个小节目，希望老四你能多提宝贵意见——小李资质太笨，有点儿拿不出手，你将就点看。
李奇伟窘迫地站在原地，羞羞答答地戴上了一个卡通大帽子，显得很不搭调。
老倪：自备道具，看着得像回事儿——开始吧。
志玲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倪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滴答滴答，下小雨啦，种子说，下吧下吧，我要发芽，小花说，下吧下吧，我要开花，小草说，下吧下吧
，我要长大！李奇伟一本正经地开始表演，动作笨拙可笑。
志玲忍不住笑，笑着笑着，慢慢地哽咽起来，老倪和李奇伟都傻眼了，老倪赶紧给李奇伟使了个眼色，李奇伟手足无措地停下。
志玲：倪叔，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开心。
老倪：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志玲：倪叔，李奇伟，我谢谢你们——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好不好？老倪：志玲你这心思太重，别老想一个人就把问题都想明白了，你得跟人沟通
，倾诉——
李奇伟拉着老倪离开，志玲看着关上的门，轻轻叹气。
36。街头篮球场 日 外
人物：志东，志翔，打球少年若干有几个少年在打球，志东坐在场边椅子上，脚下放着一捆啤酒。
志翔过来，坐在志东身边，接过志东递来的啤酒，笑：哥，怎么想着来这儿啊？
志东笑，跟志翔碰了碰瓶子，喝酒。
志翔：我听大姐夫说，老四最近情绪一直不太稳定，让咱俩多留心，有机会就劝劝。
志东：他也跟我说了，回头找她聊聊吧。
志翔：哥，这次费阿姨的事儿，我觉得感触不少—— 志东：老三，我叫你出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志翔一愣，意外地看着志东。
37。志婷办公室 日 内 人物：志婷
志婷打电话：今天晚上，你来陪姐吃个饭吧——去我家，就咱俩。
38。志玲办公室 日 内 人物：志玲志玲笑：没问题姐，我等着尝您的手艺呢！志玲放下电话，笑容慢慢冷却，若有所思。
39。街头篮球场 夜 外 人物：志东，志翔志东从兜里拿出一个玉坠，交给志翔，志翔接过去，仔细地端详。
志东：怕你发现了，我就一直藏着，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拿出来看上一眼，心里想看过这一眼，就悄悄还给你，可我看着看着，好像就看见咱妈了，也就不舍得再还给你了，这一晃就到了现在。
志翔摩挲着玉坠，眼里闪着泪光。
志东：老三，咱俩当兄弟也快有三十年了吧？我是你哥，做了很多不该哥哥做的事，欺负过你，打过你，抢过你东西，现在想想心里很后悔——刚才你说有很多感触，不错，费亚娟的事对我触动也很大，很多我觉得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事，其实很容易就原谅了，老三，希望你能原谅我，还把我当二哥，从心里当成你二哥，好不好？志翔笑起来，把玉坠还给志东，志东愕然地看着志翔：老三？志翔：哥，你怎么跟咱爸似的，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这事儿我早就知道，除了你没别人——哥，你拿着吧，你是咱妈的儿子，我也是咱妈的儿子，咱妈留下来的信物，谁拿着还不一样呢？说句不该说的话吧，我来了之后，最委屈的就是你，你和老四是咱爸亲生的，我和大姐不是，咱爸又是那么好面子的人，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吃的穿的玩儿的，样样都紧着我，咱俩要是起了矛盾冲突，不管你有理没理他肯定先收拾你——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没少背后告你黑状，看见你挨打，我开心得不得了。
志东笑，眼里闪着泪光，志翔：东西你收好了，千万别让咱爸瞅见——他也盯着呢。
志东看着前方打球的少年们，又扭头看着志翔，笑。志翔会意地点头。
志东和志翔上场打球，配合默契，志东上篮得分，和志翔击掌，一同笑起来。
40。志婷家 夜 内
人物：志婷，志玲志婷送走外卖小哥，关上门，向志玲晃着手里大大小小的塑料袋，笑起来。
志玲：姐你说回家吃饭，我还以为你要给我露一手呢！志婷：不是我水平不行，是你嘴太刁了——
志玲：你比我大姐夫，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你怎么不让他回来搞搞服务啊？志婷：从我们离婚之后，除了咱爸刚出院那会儿，他就没怎么回来过。
志玲一愣：姐，你们—— 志婷：我们是我们，今天晚上，就咱俩——想不想喝点儿？志玲：行——行啊姐。
志婷到一旁拿酒，志玲摆着饭盒，看着志婷：我记得姐你刚工作的时候，每次一发工资，就要带我出来解解馋，我每个月最期待的就是你发工资那天，比你记得都清楚呢。
志婷笑着点头，倒了两杯，一杯推给志玲，一杯留给自己：有一次我故意逗你，说医院把我开除了，往后都没工资了，你哭得伤心得不得了，把咱爸都吓坏了，埋怨了我好几天。
志玲：姐，这次我妈的事儿，真的——我替我妈谢谢你。
志婷：你说这些干嘛？志玲：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我妈，如果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姐，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志婷：生活本来就是应该多姿多彩的，什么事情都会有，后悔的无悔的，开心的难过的，希望的绝望的，都会扑面而来——费阿姨是不在了，可你还有咱爸
，有哥哥姐姐，所有爱你的人，都不希望你一直悲伤下去。
志玲擦泪：我明白了，姐，我明白了。
志婷：费阿姨给咱们全家人都上了一课，她的出现改变了我们很多——烧纸的时候，咱爸让老二磕头，我还以为他会犹豫呢，可他想也不想就上去了，这要是搁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你变了，老二变了，老三也变了—— 志玲察言观色地：姐，那你有没有——什么变化呢？比如，跟我大姐夫？志婷慢慢地：当初费阿姨一走这么多年，现在你原谅了她，咱爸也原谅了她，我忽然感觉，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是永远不可原谅的—— 志玲睁大眼睛：那你，决定原谅我大姐夫了？志婷：原谅别人，比原谅自己要简单的多。当初你们发现我和邢耀平离婚，你们都说是我的问题，是我出轨了，是我瞧不起他，是我忽略了家庭——那时我很难过，认为我自己完全是受害者，怎么自己的弟弟妹妹都说我不对呢？志玲：姐—— 志婷：可是后来，特别是经过费阿姨这件事之后，我觉得可能真的有我的问题，一个巴掌拍不响嘛，为了一把刀这三个字，我忽略了很多东西——你觉得这个三个字，真的可以是生活的全部吗？志玲：当然不是——姐，你想找回来那些曾经忽略的东西吗？志婷一笑：傻丫头。
志玲端起酒杯：姐，我许个愿吧，祝愿你失去的，和我失去的，都能再回来。
志婷一笑，跟志玲碰杯。
41。老倪家 夜 内
人物：老倪，老曾家门紧锁，老倪和老曾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站着。
老倪捧着大海碗，哧溜哧溜吃面条，大声地：掰了就掰了，别来找我！老曾提着卤肉吃的，赔笑：兄弟你开门，我带了卤肉呢，猪头肉大肠肘子，全是你爱吃的。
老倪一愣，动作慢下来。
老曾：我路过卤肉店，一看见猪头肉啥的就想起你来了，真的兄弟—— 老倪咽口水：你才是猪头肉呢！我告诉你老曾，没用，这么费心思也没用！想吃肉我自个能买，用不着你献殷勤！早干嘛去了？凭什么欺负人家老王？你别想着找我，先找老王赔礼道歉去！找我没用！老曾：我知道，你对我有气，是我的不对还不行？老倪：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老渣男！
老倪吃完了面条，把碗筷放在桌上，打开电视机，放着舞曲，跳了起来，声音很大。
老曾叹气，大声地：东西给你搁门口了啊！别放时间长，好东西都浪费了！老倪跳着舞，没有回答。
老曾把塑料袋挂在门把手上，失落地离开。
42。郑老师办公室 日 内 人物：志东，郑老师志东躺在悬浮椅上，闭着眼睛：从我继母去世以后，我觉得心里对婚姻和爱情的恐惧感在慢慢消失，谢谢你郑老师，你的鼓励和建议对我很重要。
郑老师：再强大的外部干预，也只能起到一部分的效果——
郑老师按动按钮，悬浮椅缓缓落下，郑老师继续：关键还要看你的自我疏导和调解。
志东：我还想问一个问题，这次的团建活动我应该去吗？郑老师微笑地：暂时脱离熟悉的生活场域，在相对陌生和新鲜的环境中，往往更能使人放松地面对自己的心理问题。所以，我建议你去，最好能够在这个环境中，跟影响到的你人有一次比较深入的沟通。
志东睁开眼睛，苦笑点头：谢谢郑老师，我会按照你的建议去做——不过，可能会让你失望的，因为据我的了解，她不会去参加这样的活动。
郑老师笑起来：据你的介绍，我认为，她会去的。
43。庞文静办公室 日 内 人物：庞文静，小欣庞文静在打电话（英语）：谢谢，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敲门声，庞文静：请进。
小欣抱着一摞文件夹进来，放在桌上：庞总，这是需要您过目的文件。
庞文静：谢谢，放在那里吧。
小欣：另外，总经办问了，这次的团建活动您要不要参加？您昨天说要看看时间—— 庞文静想了想，点头：可以参加，帮我调整一下这几天的工作安排。
小欣：好的！
44。庞文静办公室外 日 内 人物：志东，小欣
志东若有所思的样子，小欣过来，神秘地：你肯定不相信，老铁准备参加团建了。
志东意外地：她说的？小欣：亲口说的，我可不敢替老铁做这个主。
志东的表情慢慢变化着。
小欣：东哥你做好准备了吗？志东一愣，紧张地：准备？做——什么准备？小欣奇怪地：行李衣物，你都没准备啊？志东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准备什么呢——
45。老宅空镜
46。老宅小院 夜 外
人物：老曾，邢耀平，志婷，志东，志翔，志玲门开，老曾气急败坏地进来，邢耀平跟在后边，随手关上门。
老曾：一没有着火，二没有遭贼，非要我回来干嘛？志婷、志东、志翔和志玲围坐在桌边，严肃地看着老曾。
志婷：开会吧。
老曾：又开会？你们四个开会开上瘾了？志东：大姐夫，做好记录。
邢耀平：记着呢，一个字儿都少不了——爸您坐。
老曾落座：好吧，那我就说两句—— 志婷：今天的会议由我主持。
志东等热烈鼓掌，老曾本能地跟着鼓掌，又放下手。
志婷：今天会议的中心思想，咱们主要讨论一下曾建国同志的个人问题。
志玲：对！个人问题啊老曾同志，别跑题了。
老曾想也不想站起来转身就走，邢耀平率领志东志翔拦在老曾面前，都是一脸的笑。
志东：爸，希望您给群众做好榜样，率先垂范，以身作则，不要做自绝于人民的事，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志翔：我跟二哥，大姐夫都在呢，您想跑也跑不了啊。
志东：您得看清形势啊爸，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要是您，老老实实就交代了。
老曾：我没什么好交代的，我自己认准的事情，我自己负责！志东和志翔把老曾按在椅子上。
志婷：下面继续开会——爸，刚才忘了说了，因为上一次开会不是很成功，我们及时总结了经验，这次，特别由志东和志翔担任会风纠察，希望某些老同志不要以身试法——下面继续开会，老曾同志，别的事情当然好说，可这是给您找老伴，给咱们家添一口人呢！婚姻大事，我们做子女的不能不管不问。
老曾：我不爱跟你们说这个——等时候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志东一本正经地：那可不行！我们对您，是抱着负责到底的原则，不能含糊！志婷：这是我们子女共同的意见，老四，准备好了吧？
老曾一愣。
志玲拿出来一沓照片：爸，自从知道您有这个心思，我们几个没少为您操心—
—这是我们广泛撒网，重点培养，初步筛选出来的十个老太太，您过目。
老曾听得目瞪口呆。
志婷：老二，开始吧。
志东：我先总体介绍一下，不说个个都是如花似玉吧，整体实力都不错，也都跟您蛮搭配的，我跟您介绍介绍啊——一号女嘉宾，女，五十五岁—— 老曾腾地站起来：我不听！你们这是干嘛呢？还拿我当爹吗？志东：那就说说二号女嘉宾，女，五十六岁，才艺特长是—— 老曾：不用你们介绍！志东：三号女嘉宾，女，五十七岁，身高—— 老曾：停！志翔：怎么了爸？老曾：我，我自己有！志婷：不行，据组织了解的情况，您那个老王同志，不行。
老曾吃惊地：怎么就不行了？志婷：根据了解，人家条件太好，外貌长相是没得说，家庭背景也比咱家强太多，您肯定是心里忐忑不安，一直不主动跟我们交代，藏着掖着，不也是为这个犯难吗？志东：姐说的是啊，爸，您可不能老了老了，给人倒插门去吧？对不对老三？志翔强忍着笑：我先喝口水，我想想再说。
志东：那对不对老四？志玲：咱爸要真是想倒插门——咱也拦不住啊！志婷：拦不住也得拦！爸，我们知道您为难，婚姻固然是要看缘分，也得看是不是门当户对吧？我觉得志东是话糙理不糙，挺有道理的。
老曾急了：狗屁的道理！他懂什么？他自己谈恋爱还没谈明白呢！志东：文明开会，注意用语啊——我是没谈明白，您也不问问根源在哪里？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道理您听说过吧？老曾：老王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她要图家庭条件，她能看得上我？邢耀平：各位——各位请都悠着点儿，咱爸血压一直不稳定—— 老曾：耀平！你赶紧上家伙给我量量吧，我估计这会儿一格血压都没了！你们这像话吗？我老曾想找个老伴，还用得着你们给我操心？邢耀平赔笑：您说的是—— 志婷：我提醒某些同志注意立场。
志东：对！我姐提醒得对！现在很明显，五个姓曾的，其中一个跟另外四个有了矛盾，现场另外一个不姓曾的同志，要注意向大多数靠拢！邢耀平：靠拢，靠拢——爸，这是您的婚姻大事，我们子女不操心，您还让门口卖煎饼的操心？我觉得志婷说得有道理，您还是慎重，就从这十个老太太里挑吧。
老曾：耀平你怎么什么都听志婷的？我告诉你们，这照片从哪儿拿的给我再拿回去，我一张都不看！邢耀平：那您肯定是有人选了啊？老曾：我要是找，就老王了，别的我都看不上！志婷：爸，您也知道王阿姨条件好，您怎么就知道人家一定看得上您呢？老曾：她自己跟我说的！志东：她看上您什么了？老曾：那你问她去！志婷：王阿姨说她看得上您，是前一阵子了，现在呢？您可是明确跟人说不走这一步了。
老曾：现在也——估计也是！志婷：那您一直犹豫什么呢？老曾看着孩子们，叹气：你们这是非逼着我说啊——老大你跟耀平这事儿，大家都等着有个说法呢！还有老二，你到底跟那个庞文静走到哪一步了？是打算就是她了，还是重打鼓另开张？老三你最让我生气，春香还没出来呢，你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整天琢磨给你自己找个后妈？老四你也别咋咋呼呼的，你跟李奇伟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我可有卧底在你身边，你俩那动向我时刻都掌握着呢！孩子们面面相觑。
老曾：你们先把自己的个人问题整明白，再来操你们爹的心吧！我都六十多了，单身也二十多年了，我不急——四个孩子还都没解决个人问题呢，我一个老头子先八抬大轿娶媳妇，这传出去我老曾成什么了？志婷：爸，您的心思我们都懂，您可以不着急，您想过王阿姨没有？您这样做，对王阿姨就公平吗？您跟她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从来没跟我们介绍过，您这样做是不对的——您关心我们当然没有问题，您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耽误了您自己、耽误了王阿姨啊！老曾呆呆地坐着，一时无语。
邢耀平打圆场：你们别逼咱爸，爸您也别着急，您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我们几个选出个代表，替您跟王阿姨说啊！志东：爸，感情这东西，来了就是来了，瓜熟蒂落，您还能再给接上？您就别找那么多借口了，您就给我们一个痛快话，到底想不想跟王阿姨好？您要是说不想，我们这儿后备人选还多着呢—— 老曾气急败坏地：想！我想跟老王好——除了老王，我宁可一辈子不结婚了，其他人我谁都瞧不上！孩子们面面相觑，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老曾莫名其妙地看着孩子们。
志婷笑：爸，您这话是打算自己跟王阿姨说呢，还是我们替您说？老曾：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呢！先缓缓，等—— 志东一拍大腿：等什么啊？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老四，家伙拿过来。
志玲蹦蹦跳跳地拿来了手机，对着镜头：王阿姨好！刚才我爸说的，您都听见了吧？这可是真正的现场直播，一个字儿都不带少的！老曾难以置信地看着志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