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城中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风声和远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城中一角,篝火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火光映照在无名小队成员们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沉。
高三好的死讯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他们围坐在篝火旁,沉默不语,只有火焰噼啪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心中的愤懑与不甘。
“三好……就这么没了?”李不抢低声喃喃,手中的树枝无意识地拨弄着篝火,火星四溅,映得他眼中一片血红。
陈不争坐在他身旁,眉头紧锁,声音低沉:“他是被逼死的……朝廷那些人,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广白脸上永远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可今天的笑容中却多了一丝苦涩。他抬头望向夜空,轻声说道:“我们这些人,不过是风中芦苇,任凭权力之风摆布,生死不由己。”
于冕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战友的脸,心中既愤怒又无奈,他知道,此刻的愤怒只会让他们陷入更深的困境,可他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懑。高三好的死,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于冕在深呼吸。
冷静,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然他怕自己会去找陆英搏命,可是他深呼吸了几次,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起身悄悄离开,朝着范克忠的营帐走去。他的步伐轻缓,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他知道,此刻的每一步,都可能决定无名小队的命运。
范克忠的营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疲惫的面容。他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卷密报,眉头紧锁。见于冕进来,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
“将军,高三好之事……”于冕刚一开口,便被范克忠抬手打断。
范克忠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此事不必多言。陆英此番,绝非只是为了高三好。他的目标,是你们整个无名小队。”
于冕心中一凛,范克忠的话语果然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他低声问道:“将军,陆英究竟想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范克忠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陆英是圣上的心腹,他的任务,就是清除一切可能威胁到圣上皇位的隐患。而你们无名小队,正是其中之一。”
于冕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将军,圣上为何如此忌惮我们?我们不过是一支刚成立的小队,如何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范克忠叹了口气,目光深邃:“你太天真了。皇位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圣上虽与太上皇是兄弟,但皇权之下,何来亲情?太上皇若回到大明,他的皇位便岌岌可危。他绝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威胁他皇位的存在,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于冕的拳头紧紧攥住,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咬牙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范克忠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朝廷的权谋,远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加凶险。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断线风筝,随风飘荡,命运早已不在自己手中。别说你我,就算是你父亲,贵为兵部尚书,他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于冕的心中如刀绞一般,疼痛难忍。他知道,范克忠说得没错,可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他低声说道:“将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下无名小队。”
范克忠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只有一个办法……但此事必须谨慎行事,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你且离去,让我好好想想。”
于冕离开范克忠的营帐,心中依旧沉重,他走在回营地的路上,夜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沙尘,打在脸上,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每一个都让他心惊肉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沉重而刺痛。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低语声,像是夜风中的呢喃,却又带着几分诡谲。于冕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长巷的尽头,王玄明与陆英站在一处阴影中,低声交谈着什么,两人的身影在昏黄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模糊,仿佛两只潜伏在黑暗中的鬼魅。
于冕的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迅速躲到一旁,屏住呼吸,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王公子,你做得不错。”陆英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讥讽,“高三好已死,无名小队的士气大受打击。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王玄明沉默片刻,声音沙哑而压抑:“我早就不是什么公子了。陆大人,我妹妹……她还好吗?”
陆英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只要你继续为圣上效力,你妹妹自然会安然无恙。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话中的寒意不言而喻。
王玄明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低声说道:“我明白。”
“圣上说了,你们这一队人,没必要留。你等我消息吧。”陆英说完,转身离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王玄明站在原地,神情复杂,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于冕的心中既愤怒又震惊,他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竟然与陆英勾结。他强压下心中的情绪,暗中跟随王玄明,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王玄明似乎并未察觉于冕的跟踪,继续向前走去。他的步伐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背负着千斤重担,于冕紧随其后,心中却愈发不安。他知道,王玄明绝不是那种轻易背叛的人,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不得不怀疑。
片刻后,王玄明带着于冕走到了城中一处偏僻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堵高墙,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王玄明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于冕,声音低沉而冰冷:“景瞻,出来吧。”
于冕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已被发现。他深吸一口气,从阴影中走出,目光如刀般扫过王玄明的背影,声音低沉而沙哑:“玄明,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王玄明缓缓转过身,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他低声说道:“景瞻,我……我没有有办法,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妹妹就……。”
于冕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盯着王玄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妹妹怎么了?”
王玄明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的妹妹……被关押在锦衣卫的大狱中。为了救她,我不得不成为圣上安插在你身边的暗子。”
于冕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盯着王玄明,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颤抖:“你是说……你一直在为圣上做事?”
王玄明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痛苦:“景瞻,我早已将你们视为生死兄弟,可我却不得不背叛你们。我……我别无选择。”
于冕的心中既愤怒又同情,他知道王玄明也是权谋中的牺牲品。他沉默片刻,最终低声说道:“玄明,你不该瞒着我。我们是兄弟,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一起面对。我会写信给我父亲,请他设法救出你妹妹。”
王玄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随即又被痛苦所取代。他低声说道:“景瞻,我……我对不起你们。”
就在此时,数十名锦衣卫从巷子四周暗处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陆英从人群中走出,脸上挂着一抹冷笑:“于冕,王玄明,真是感人至深的兄弟情谊啊。”
于冕心中一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陆英的圈套。他冷冷地看着陆英,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陆英,你果然阴险狡诈。”
陆英哈哈大笑,眼中满是得意:“于冕,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这一切都是我精心设计的。王玄明,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
王玄明脸色苍白,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陆英,你想如何?”
陆英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王玄明,你以为我会真的信任你?你不过是我用来引诱于冕的诱饵罢了。原本,想看看你是否会真的听圣上的话,可惜啊,也好,你们的兄弟情谊,已经让我有了足够的理由将你们一网打尽。”
于冕的心中既愤怒又无奈,他知道,自己和王玄明都落入了陆英的圈套,两人对视一眼,相识一笑。
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目光如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陆英冷笑一声,挥手示意锦衣卫上前:“抓住他们,生死不论!”
锦衣卫们如同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在夜色中闪烁,寒光映照出他们狰狞的面容。于冕与王玄明背靠背站定,目光如炬,手中横刀紧握,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两尊铁塔,屹立在风暴的中心。
一名锦衣卫率先冲来,手中绣春刀直劈于冕面门。于冕身形一闪,脚下如踏流水,侧身避过刀锋,同时手中横刀如毒蛇吐信,直刺对方肋下。锦衣卫惨叫一声,鲜血喷涌,倒地不起。
王玄明则面对两名锦衣卫的夹击,手中横刀如灵蛇游走,刀光如电,一招逼退左侧敌人,随即刀锋一转,直取右侧敌人的咽喉,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倒在血泊中。
然而,敌人数量众多,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于冕与王玄明虽身手不凡,但体力逐渐消耗,招式也开始迟缓。于冕的额角渗出冷汗,心中暗叫不妙:“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广白、李不抢、陈不争等人如同黑夜中的幽灵,迅速杀入战圈。
广白手持连弩,箭矢如雨,瞬间将三名锦衣卫射倒在地。李不抢则挥舞横刀,刀光如电,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将敌人逼得连连后退,陈不争则如同鬼魅,身形飘忽不定如幻影般在敌人之间穿梭,刀光闪烁间,已有数名锦衣卫倒地。
陆英见状,脸色大变,怒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几分疯狂与绝望。
战斗变得更加激烈,无名小队的成员们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不凡,与锦衣卫打得难解难分。于冕与王玄明趁机突围,直奔陆英而去。陆英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于冕一把抓住。
于冕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陆英,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陆英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被冷笑取代:“于冕,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们……终究只是浮萍,随波逐流,终将被权力之浪吞噬!”
话音未落,于冕的短刀已刺入陆英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陆英瞪大了眼睛,口中溢出鲜血,最终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战斗结束后,于冕站在血泊中,目光凝视着倒下的陆英,心中既有一丝解脱,又有无尽的沉重。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王玄明走到于冕身旁,低声说道:“景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于冕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坚定:“救回大哥,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广白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一定要救出太上皇,这是娘娘给我的任务。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
夜色更深,冷月如钩,洒下一片惨白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无名小队的成员们站在血泊中,手中的兵器还在滴着血。于冕的目光冷峻而坚定,心中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范克忠率领一队亲兵赶到,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范克忠翻身下马,目光扫过眼前的血腥场景,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将军……”于冕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给我一个理由。”范克忠冷着脸道。
于冕沉默片刻:“属下别无选择。我不能死,我们不能死,太上皇还在草原等我。”
范克忠却哼了一声:“你太莽撞了。英雄和狗熊,只在一念之差。”
于冕听完,刚想说些争辩的话,范克忠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沉声道:“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
亲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将现场团团围住。范克忠站在血泊中,目光冷峻地扫过每一具尸体,心中既有一丝解脱,又有无尽的沉重。他知道,今夜的行动无异于谋反,但他别无选择。
于冕垂首,索性不再说话。
“正统十四年腊月初二,瓦剌骑兵夜袭北境关,北境关守将范克忠率军迎战,恰逢锦衣卫千户陆英处于北境关,率领锦衣卫协防,不幸全员阵亡。”
“上面说的这些,是我要跟圣上和兵部禀报的。”范克忠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即又低声叹息道:“这理由,终究有些草率啊。”
范克忠看向于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于冕,此事非同小可,朝廷迟早会发现真相。我能做的,就是为你们争取一个月的时间。”
于冕的心中既感激又担忧,他低声说道:“将军,此事风险极大,您……”
范克忠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多言。我范克忠一生为国尽忠,今日此举,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们必须在一个月内救出太上皇,否则,我们都将万劫不复。”
于冕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
范克忠沉默片刻,最终低声说道:“于冕,此行凶险万分,你们务必小心。”
于冕郑重地点头:“将军,我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