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堪一击
六分醉2024-06-12 17:553,468

  有人的地方就有棋局。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又或是军队,永远都有人在谋划、做局,身为棋子的人永远不会猜到棋手的下一步棋。

  对付大人物,有大棋局;

  对付小人物,也有小棋局。

  京城,皇帝朱祁钰和兵部尚书于谦都有各自的大事要忙,他们都是执棋的人。

  御书房里,仅有朱祁钰和于谦君臣二人。

  朱祁钰正在挥毫书写,于谦在一旁安静的等待。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朱祁钰站在这幅刚刚书写的字前,看向于谦笑道:“爱卿看朕写的这幅字如何?”

  于谦仔细端详后,躬身道:“陛下写的一手好字,不过在臣看来,陛下的字,有杀气。”

  朱祁钰笑道:“那爱卿说说,杀气从何而来?”

  于谦道:“杀气自北方来。”

  “那爱卿又是如何理解这幅字的含义?”

  朱祁钰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陛下写的这幅字,看似是在讲战争兵法,实则是想说,如何做一个上位者。”

  于谦很是认真的回答道。

  “爱卿懂朕。”朱祁镇眉头一挑,缓步走到座椅上坐下,看向于谦再次说道:“瓦剌太师也先派使臣遣来书信,说是要放皇兄南归回国,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于谦一怔,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措辞后回答道:“也先乃是老狐狸,来信多半言语荒谬,他此举必有阴谋,他所言皆不可信。而且,臣近日多有听闻,瓦剌来使态度傲慢,在京城多有不法之事,以臣之见,当驱之。”

  “就以爱卿之言。”朱祁钰笑道,可紧接着他神情严肃的说道:“若瓦剌再次来犯,我大明有几分胜算?”

  于谦沉默片刻,说道:“若陛下将京城防备事宜全部交由臣来处理,臣有十分胜算。”

  朱祁钰眼神一亮,点头道:“朕与大明百姓之安危,就拜托于大人了。”

  朱祁钰是君,他不擅军事,可他擅于用人,让合适的人出现在合适的场合,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于谦是臣子,他明白自己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臣子,才会让皇帝满意的同时,也实现他自己的抱负。

  英雄出自乱世,古往今来的名臣,大都是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才得以声名显赫。而名臣往往都有一个共性,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都懂得该君子时君子、该小人时小人的道理,刻板迂腐不知变通之人,难成气候。

  土木堡一役,明朝的精锐部队几乎消耗殆尽。为了补充兵力,于谦立即派出官员到各地去招募和召集剩余的兵丁,同时他还安排民夫接替了原本负责沿河运输粮草的官军,使这些官军得以集中力量。随即,这些征集来的兵丁随后被分配到神机营等各个营地中,接受严格的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于谦还命令户部着手筹集各种物资材料,让工部的各大工厂日夜不停地进行加工生产,赶制出攻战的器械,以增强守城的战斗力。为了加强京城的防守,于谦安排都督孙膛、卫颖等人率领兵力驻守京城的九门。

  自此,君臣二人寥寥数语之间便定下了对待瓦剌的策略,同时,这对君臣也默契的没有提起北境的那些小人物,或许在他们的棋盘之中,小人物们实在不值一提。

  ……

  采凉山中。

  清晨,光线如细丝般柔和,天边泛起淡淡的金红。

  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山林之间的光线层次逐渐丰富,从浅蓝到金黄,再到耀眼的白,光线逐渐洒向林间,树木的轮廓在柔和的光影中若隐若现。

  天色逐渐发白,东方虎带着悍卒消失在山林之中,而接下来的一周,于冕将要带着队伍在丛林中生存下去,没有食物,没有补给,有的只是丛林中无处不在的危险和东方虎他们随时随地的袭击。

  于冕站在林间的空地之上,穿透了丛林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阳光灿烂,少年的侧脸如画,身体却僵硬的像个木头人。

  于冕手中握刀站在原地,胸口不断起伏,身后的众人也都凭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眼前的不速之客。

  倒塌的枯树之上,盘踞着一条水桶粗的巨蟒,身躯粗壮如柱,鳞片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双眼呈三角形盯着众人,蛇目中射出狡黠的光芒,吐出的信子带着致命的危险。

  于冕离巨蟒还有四、五米远,便能感受到巨蟒那强大的力量与凶猛的气息,尤其是巨蟒腹部的细鳞,越看越给人一种压迫感,令人心生畏惧,不敢轻易接近。

  “要不,我们换条路走。”广白轻声细语的开口,生怕声音大一点就惊扰到了巨蟒。

  “你敢动吗?”高三好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小心说道。

  “你要是以身喂蛇,我肯定感动坏了。”广白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高三好道。

  李不抢忍不住轻笑一声,可他的笑声才起,巨蟒便直起了身子,不断吐信,似乎随时都要发起攻击。

  于冕身体紧绷,握刀的手心不断渗出汗水,与巨蟒死死对峙。

  这样的对峙,本来就是考验耐心,谁先转身逃,谁就会挨打。

  片刻之后,巨蟒似乎失去了耐心,张大嘴巴发出刺耳的声音,蛇尾拍动,庞大的蛇身扑向广白。

  没有退路了。

  “干。”于冕低喝一声,把心一横,扑向巨蟒,可巨蟒的力道之大,横刀与蟒首撞击,巨蟒毫发无伤,于冕反而身形踉跄倒退几步,好在还有李不抢,李不抢抡起他的铁棍,砸向巨蟒。

  铁棍砸在巨蟒身上,发出巨大的闷响,在巨蟒的鳞甲上砸出一道白印,巨蟒的攻势都被砸的暂停了下来。

  一击即中,李不抢发狂起来,抢步上前,手中铁棍不断砸落,每一次砸下来,都会烟尘四起,可巨蟒吃亏之后,倒是学乖了,身体灵活摆动,躲避着李不抢的攻击。

  于冕等人也冲了上来,有李不抢和他的铁棍作为主力,于冕等人不断游走用刀劈砍在巨蟒身上,巨蟒吃疼,蜿蜒着巨大的身体游入山林。

  待到巨蟒的身形再也看不见了,李不抢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止不住的后怕。

  “好好的一顿大餐,就让你们给赶跑了。”高三好叹了口气,说笑道。

  韩小安也叹了口气:“能不装了吗?我们差点成了它的大餐。”

  “现在,你感动不?”深呼吸了几口气,李不抢缓过神来,看着高三好说道。

  “感动。感动的心还在砰砰跳。”高三好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笑着说道。

  劫后余生,众人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山林中传出很远。

  接下来的几天里,于冕与小队成员在山林中经历了一段既惊心动魄又安然无恙的时光。采凉山广袤的丛林仿佛是一个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战场,他们身处其中,无时无刻不在与大自然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荒野求生不易,却不妨碍于冕等人苦中作乐。

  他们吃遍了所有在山中可以找到的食物,甚至根据不同食物的口感来给予排名,排名第一的是新鲜的生鱼片搭配丛林中找到的野果,被吃货李不抢誉为人间绝味。

  天色渐晚,于冕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行走在丛林里,李不抢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他有些无奈的笑道:“头儿,一天没吃了,要不休息一会,找点东西吃吧。”

  于冕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分散在附近找点吃的,而他背靠着树,望着星空,若有所思。

  小道士张可庆走了过来:“在想什么?”

  “我在想,队正他们这时候,会在哪里?”于冕说道。

  “今天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张可庆面色很是不好,犹豫着说道:“刚才我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下下卦,水山蹇卦。”

  于冕问道:“前有险阻,后有阻碍,进退两难么。”

  张可庆道:“卦象显示,前进将陷于危难,最好还是留在原地。”

  于冕沉默了,随即说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可庆也沉默了,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轰隆!

  天边闪过一道炸雷。

  距离于冕不远的地方,李不抢和陈不争两人正在寻找野果,身后突然出现两名黑衣人,仿佛幽灵一般快速接近二人,李不抢察觉到什么,急忙回头,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他和陈不争二人被同时击倒。

  丛林中到处都是类似的场景,寻找食物的众人莫名其妙的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攻击,无名小卒们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就被击倒。

  于冕背靠的大树上方,悄无声息的跃下一名黑衣人,一掌击向于冕的后脖颈,于冕警觉,闪身躲开。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我们?”于冕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十分警惕。

  “想不到你还挺警觉的,但是你也逃脱不了被抓的命运。”黑衣人一边说话,一边快步上前,一拳砸向于冕。

  于冕看见这一拳过来,眉头皱起。

  他右臂抬起,手肘向前挡住这一拳,双腿却被逼迫的同时往后发力。

  于冕被这一拳逼得倒退几步。

  于冕的右臂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他想控制住,可是黑衣人那一拳的力量实在过于凶残,于冕没有办法控制住右臂的颤抖,那是身体自然的反应。

  于冕脸色大骇,来人绝对不是东方虎和他手下的悍卒,于冕和他们都交手过,他们没有这样的实力。

  “你不是队正!你到底是谁?”于冕低喝道。

  “你不配知道。”来人冷冰冰的回答。

  来人向前跨步,左脚迈出落地,右腿抬起横扫,一脚扫向于冕的脖子,于冕双手格挡,一声闷响,于冕的身子横着平移出去,狠狠地撞在大树之上。

  “不堪一击。”来人低喝道。

  于冕勉强爬起,却见来人一个前冲,一拳朝着他的面门打过来。

  于冕根本无法闪躲,这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只看到那拳头的黑影到了近前,拳头在他的眼睛里迅速放大,于冕再次倒地,这次他没能再爬起来。

  “留在原地,也是危难啊。小道士,算的不准。”这是于冕昏迷之前,脑子里最后闪过的念头。

  

继续阅读:第十四章·硬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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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守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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