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刚刚喝下去的那口酒，差点没给喷出来，急急忙忙地咽了下去。
辣口。
尹浣珠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失态，反而笑得更加浓郁，继续说：“他之前说要将人免费许给我，但我拒绝了。”
柳白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还有不慎洒在衣服上的酒汁儿，一边没好气地答：“要是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别说让我免费许你一辈子的人身自由使用权了，就是我倒贴给你十五万美元也值啊！”
柳白说这句话的时候，尹浣珠微微翻了个白眼。
“可他是个牛郎。”尹浣珠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自愿当牛郎的——当然不包括那些确实自愿当的人。不过不是缺钱，和身不由己，谁愿意人一些富婆践踏着自己男性的尊严，干这样的一行呢？”
柳白挑起玩味的笑容来，“看得出来，你有点欣赏他。”
尹浣珠并不遮掩，“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是个孝子，他是为了给他母亲治病，才迫不得已地干了这一行。”
尹浣珠说：“他有足够的资本，年轻帅气，身体健壮，服侍和讨好女人的本领也是一流。明天晚上都有很多回头客过来找他。
“所以他没多久就火了，价格也涨了。但是很多人都不在意多花些那点钱。
“毕竟来这种地方的女人，大多都不是如意的，心灵和肉体都得不到什么慰藉，花点钱又能怎么样呢？”
尹浣珠说了很多，但柳白却只注意到了一点。
“那你呢？你来这儿，也是因为不如意吗？”
尹浣珠否认，“当然不是。我当时来这儿，是为了执行黑手党给我的一个任务。”
柳白了然点头。
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这涉及到组织的隐私，再过问就触及到底线了。
他也没有再问关于那个牛郎和她之间的故事。
尹浣珠长得漂亮，对于男人来说，确实充满吸引力，让人难以抵抗。
那位英俊又会讨女人欢心的牛郎也钟情于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还专门为她调了这种酒，也合情合理。
只是，让她对一个追求她的男人流露出赞赏，多年后还提起的，着实不少。
也十分难得。
这倒让柳白对那个牛郎，有点刮目相看了。
柳白没注意到的是，刚刚还巧笑着跟他聊起往事的尹浣珠，此刻脸上的笑容已经一点点地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肃杀。
“如果有运气的话，今晚我一定会杀了她。”尹浣珠的话里透着一丝冷绝。
柳白还没有反应过来，“谁？”
酒吧里，午夜过后并不会变得冷清，反而会更嗨。
就像是灵魂之间碰撞出来的，极端又绚丽的火花。
金发的舞女动情地跳着肚皮舞，热辣的身材和撩人的舞姿，都将激情点到最燃。
音乐轰炸响起，如同热浪一阵一阵地袭来。
酒吧里的男男女女，大都是西方面孔，可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全世界都没有什么差别。
往我，陶醉，极度地爽歪歪。
他们都是抛起灵魂的人。
人群里有个女人抽身出来，到吧台那儿拿了一杯酒喝。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金发女郎，看起来保养得还算不错，身材也没有走样，还能穿露脐装。
她笑着和男服务员逗趣，有点像打情骂俏，男服务员似乎是新来的，面对这种女人的挑逗，还有点应付不过来，没几下脸就红了。
金发女郎笑得更欢。
尹浣珠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她今晚过来，不过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个女人的习惯还是没变。
午夜买醉，成为了她多年来的一个习惯。
尹浣珠直接起身，朝那个金发女郎走过去。
“Hi，baby。”尹浣珠亲昵地叫了她一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柳白没有跟过去，离得有点远，耳边的摇滚音乐实在吵杂。
他没听清楚尹浣珠跟她说了什么，但看那女郎的表情，似乎有点嫌恶，有意识地想要离尹浣珠远一点。
那唇形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告诉尹浣珠：她不是拉拉。
几秒之后，尹浣珠又趴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然后金发女郎的表情似挣扎，似疑惑，然后尹浣珠拍拍她的肩膀，金发女郎就跟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
柳白刚刚品完那杯叫“失魂”的鸡尾酒，意识有些涣散，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们两个人离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慢慢地品着，只觉得没有什么感觉，久了之后有一丝惊喜滑过舌尖，然后你想抓住它，可是很快就一闪而过了。
只留下无限地回味。
然后那种感觉，在舌尖上越发强烈，也越发地遗憾和懊悔。
让人的情绪，沉溺在刚刚品尝到惊喜的那种回忆当中，迷醉且无法自拔。
就算再品尝一次，也是这般。不是来不及抓住，而是真的抓不住。
于是，只能一次次地回忆，为之迷醉，失魂。
没过多久，尹浣珠就回来了，只是身后的那个金发女郎，却没有跟着。
柳白站起来看了一眼，她确实不在。
“刚刚那个人呢？”柳白清醒过来。
尹浣珠漫不经心地扬了扬下巴，指向洗手间的方向，“在那儿。”
他们只在酒吧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柳白还以为她要在这儿嗨上几个小时，或者像之前那样，撩个小哥哥，骗几杯喝的。
但是都没有。
她只介绍了一杯叫作“失魂”的鸡尾酒，以及调制这杯鸡尾酒的那个牛郎，然后等待那个金发女郎的出现。
而现在，她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目的仅此而已。
但尹浣珠并没有走远，只在酒吧附近的一个巷子里靠着，手里多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顺出来的啤酒。
周围警笛声四起，一批批的警察涌进了刚刚的那间酒吧。
柳白疑惑：“他们怎么会来？”
尹浣珠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报的警，说洗手间发生了命案。”
柳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就不怕会招来西蒙？何况，里面发生命案和你没有关系。”
他以前可没看出来她是个热心的人。
尹浣珠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有些冷。
柳白瞬间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一开始说的，如果运气足够好，那么她一定会杀了她……
夜色下，警笛的声音在减弱，尹浣珠靠在墙壁上，五官的轮廓有些模糊，冷艳的棱角被磨得柔和。
只是那淡漠的眸光，依旧泛着冰凉。
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纤细的手指，“她杀了那个男人，我当然要为他报仇。”
尽管她从来没有爱过她，而他的爱对于她来说，也渺小得微不足道的。
可是，这个仇她一直替他记着。
如果哪一天回来，她一定会认出那个女人，然后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