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演够了。
人也已经找到了。
这么离奇的事,仿佛慢慢落定。
说了这么多话,此刻,她感到无比的累。
心累。
“安简修,就先这样吧,我回去了,后面的事,你看着办,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可以来找我,即使是想继续利用我,我也没关系,真的。”
这一句话,真正算得上一遭雷击。
安简修差点站不稳。
嘴角发出轻语。
“安夏。”
他这个妹妹。
比从前稳重了太多。
也正常了太多。
闭住眼,末了,他呼出了一口气。
没再解释。
什么也没再说了。
“走吧,我叫司机先送你回安家。”
“不用了,我有新住址,具体住在哪,就不告诉你了,也希望你不要派人来查。就这样,拜拜,回见。”
从会场里出来。
带着一股难于言说的情绪。
夏日的风,急促又干燥,
掏空了心思。
所有人都退去。
只有斯冰还留在场地外等她。
抬起头望着天,看见天色湛蓝蔚青,其实,今天,理当是个好日子。
天气这么好。
用食指刮去了眼角的湿润。
拿出手机。
准备叫斯冰开车进来接她。
却看到一则显示未读的消息。
点开看。
很多分钟前。
封逸容发来的。
【会场外等你,结束后记得发消息】
就这么一则消息。
她看着这条消息,当即破涕为笑。
心里像被什么暖着似的,一股暖流渐渐从冰凉的脊背底处开始往上延伸。
加快了脚步。
往外头走。
一刻也不能等。
因为,她知道,有个人还在等她。
急着出来,在广场上遇见前来泊车的斯冰,看见她往反方向走,从车里下来,手按在车门上,喊。
“上哪去?”
风吹动了安夏的裙角。
她微微转过身来。
举高手机,右手指着举高的手机。
无声告诉她。
“有人来接,你先回去。”
安夏会意,望着她又转过身,脚步匆匆离去。
看着她离去。
这心里。
好像空了一大截。
仿佛送走了什么东西。
手仍按在门把手上,拍了两下,面上的怅色缓慢收回,怅惘间,放在副驾上的手机,铃声大作。
一瞬。
警惕心四起。
这通电话。
到底,还是来了。
车停在隐蔽的地方,找车的时候,安夏足足花了小一分钟的时间。
看见是他的车。
不等助理下车开门,自己已经拉开了车门,就站在门边,看见里头,真的是他。
因着开门的动作,封逸容抬起眸来,面色如常。
眼底,却幽幽的,好像闪着什么东西。
看见这张熟悉的脸。
她默默,吸了吸鼻子。
甩开了手,上了车,身后,艾一轻轻为她关上车门。
甫一上车,她便扑进了他怀里。
发出不小的动静,得亏他伸手抱稳了她,这才没向后压去。
软糯糯的身子,拖着她的腰身,抱了个满怀。
车前,新司机极有眼力见,艾一没上车之前,这面后层的挡板便已经缓缓升了起来。
封逸容这辆加长版的豪车,里面的空间特别大,足够他伸长腿。
比起他那辆专车,安夏更喜欢的,还是这辆车。
扑进了他怀里,她像一只缩头乌龟,将脑袋全埋进了他的脖子里。
到处找位置,想找一处安全的位置,想牢牢地靠一靠。
殊不知。
他抱着她,怀里是这么个人。经不起拱的,再任由她这样下去,怕是能拱出火来。
顺着她的脊背,摸了摸。
手覆到她脑袋上,大手掌,盖住她整个脑袋。
又摸了摸。
低头看着她,感受着怀里的她,呼吸没有秩序。
气息渐渐弱了下去。
说话溺声,是自己想不到的柔声,同她道。
“安夏,哭了?”
她在他脖子上吸了吸鼻尖。
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闷声说着话。
“没。”
没哭。
双手从他的腰下往里头伸,想靠着他。
只想抱着他。
同他说话。
“我能不能,再多抱你一会儿。”
一句问话,说软了他的心思。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她而今,却像只受伤的小刺猬。
是他了解的安夏没差了,外表硬的能扎死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里头,却又软的旁人触也触不到。
这性格,就和家里那个小的一模一样,又黏又软,只叫人深感怜惜。
孩子心性。
抱够了,她终于,和他拉开了一丝距离。
乖乖坐正。
手也收了回来,没有力气般,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抬起眼看他,看见他镇定的一双眼,里头永远都是有力,有希望。
好似生活里这些事,从来就不是事,没有什么能难住他。
突然间,又有点想哭了。
眼眶微红,忍住了。
从前,她一直觉得,她足够坚韧。
“对不起,封逸容,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给你,制造了一些不好的名声。”
比起这声道歉,他宁可受点她的娇蛮任性。
喉间微动。
说话柔色。
“没有事,只要结果好,只要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了吗。
杏仁般的大眼,内里,波光粼粼,比雨后的湖面还要清澈。
她将心里的痛苦,直接拉到了面上。
这是情绪遮不住的东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安简修没有死,是不是,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万能的,所以应该什么都知道。
看着她渐渐低落的面色。
他没有收回视线,望着她的眼睛,一瞬,想出了百种要答的话。
现下看来,还是他要了解她那个大哥更为多一些。
这些事情,他知道,又如何呢,何必再告诉她。
总归,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如一件一件来。
一件一件,再慢慢说给她听。
只不过,不是现在。
“安夏,日前,我提醒过你。”
“提醒什么?”
“月前的家宴,我跟你说,安简修住院,被王家的人接走。”
被王家的人接走。
那还是好久之前的家宴。
那天,她们家来了个令人很不舒服的小老太太。
是那天啊。
原来,那么久之前,她大哥,安简修,就已经开始在谋划了。
他和王家的王诺,早已经暗通款曲,什么沈家联合王家,医药造假,都是骗局,那接下来呢,接下来,她这个聪明绝顶的大哥又要做什么。
抿动着双唇。
她望着他。
这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特无奈。
如果他那样,也叫做提醒的话。
“封逸容,我还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