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气候。
空气像黏了一层细软的棉花糖,腻热的心境退去,竟然有种说不清道不全的期待感。
他不在车上。
是在站在车边。
穿了件单薄的褐色风衣,倚靠在车门边,就像是,专门在等着她过来。
身边,站了两排保镖。
将他围的很严实,但她还是能清楚的看见他。
都能看见他面上的神情。
脚下的步速,不知不觉加快,快到最后,小跑了两步。
封韧双手插兜,慢慢地走在身后。
他身边,是老妈的心腹助理。
这个,让他有点刮目相看的坏女人。
斯冰没注意到身边这个小太子有些不一样的视线观察,叫住了脚步飞快,想要跟上去的艾一。
“你等等,别跟的太快。”
艾一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和地上这位小少爷两相对视。
思考了斯冰说的话。
觉得是这个道理。
一行众人,便全都退开了。
安夏孤身一个人来,走到封逸容身边,因着疾步,停下时,还有些微喘。
心里的起伏一阵接着一阵。
想说话,满肚子的话,一时间,又不知道要从哪一句开始说给他听。
但只有自己知道。
看见他出现在这里。
看见他这双稳重深泽的双眸,她的心就全静了下来。
嘴角拉开一抹微灿的笑意。
说话竟有些磕巴。
迎着他平静转幽的眸色,她喘着气,笑的愈发灿若如花。
“封逸容,我办成了。”
回程路上。
安夏抱紧她的资料包。
儿子坐在前面,她和封逸容坐一排。
封韧透着后视镜往后看。
老妈挨着老爸坐,挨得特别近。
膝盖上放着一个小黑包,双手却早已经牢牢抓住了老爸的胳膊。
和他说着今天会上的细节。
说到最后,安夏语气归于平淡,在回想。
“我真是没想到,叶峥竟然会投票给我,”说到这里,抓住封逸容的胳膊,手渐渐松了力气,“叶峥真不是你提前步好的局,那他怎么?”
封逸容摇头。
“公司几代的老人,你大哥一手培养起来的股肱之臣,做事怕是也有点自己的分寸,晚点约他吃个饭,趁热打铁,具体要和他说些什么,回去后,我叫助理给你发一手他的资料,行商有道,我挑两句重点的话,教你说道说道。”
他这是。
在教她怎么对付这些难以攻克的对手吗。
不仅如此。
还有他早就为她想好的其他事。
包括今天带封韧过来。
望着他,看见他这张棱角分明的俊秀脸庞。
眼圈又热了。
看出她面上的变化,他软了声音。
“怎么了?”
猜她是想起这些天的变故,安简修至今还躺在医院。
她到底。
心性上,也才不过是个没经过风雨的小丫头片子。
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无声握了握。
安夏的眼睛,热的更厉害了。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照顾她。
好像已经好久都没人像他这样照顾过她。
这种,细微的,却比什么都要深重的照料。
而她,却有了那样的心思。
“没,我就是,有点想我爸了。”
闻言,封逸容微微拧眉。
被他的微表情逗笑。
面上再露笑颜。
“我是说,你这样,就像我爸爸一样,给我一种。”
“一种什么?”
安夏莞尔,露出窃喜的笑意。
“给我一种,父爱的感觉。”
封逸容缓缓摇头,良久后,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宠溺的笑意。
座前,封韧被这对老夫老妻秀了一脸。
揉了揉额头。
再不打断他二人,他怕他一会儿会像某个团子一样,老是看见点不太正常的行为事故。
“咳,老爸,”封韧转过头来,“我有件事想问你。”
“问。”
老爸终于舍得将视线分给他一点。
封韧正经问道。
“老爸,你明明就很关心老妈,关心的要命,今天这样的事,你明明可以亲自陪老妈来一趟,你要是来的话,老妈就不会那么紧张,那些无聊的人,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这场股东大会,早就结束了,可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到最后才出现。
上次去老宅吃饭,她这个儿子不在。
有些事,他并不知道。
安夏下意识就要为封逸容辩解。
“儿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爸爸的身份特殊,这样的场合,他不能像你这样随便就可以出现,一个人倘若身上肩负了重担,又怎么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你爸爸代表的是封家,而我们安家这次闹大的事,不仅仅是资金上的问题,还有口碑和公关风波。”
她说了太多。
不知道封韧有没有听明白。
这个小家伙陷入了沉思。
身边,却再次伸来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另只手。
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
是一道沉稳有力的嗓音。
“你说错了,安夏。”
安夏霎时转过头去。
看向他。
她说错了?
他幽深的眼眸下,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黑谭。
“到我这个地位,已经没多少事可以束缚于我,无非是名和利,封家也好,安家也罢,身为你安夏的丈夫,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些看似有影响的危机公关,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你安家难以解决的风波,难不成还能因为我的出面,就会真的危及到我整个封家的产业,要真是这样,我和你那个不成器的大哥,有什么区别,他安简修惧怕的事,在我这,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一件小事罢了。”
小事吗。
那老爷子怎么说。
封韧也疑惑了。
老爸望着他,一字一句又跟他道。
“封韧,人有时候,为了自己在意的事,为了整个家,为了自己的女人,可千万不要畏手畏脚,男孩子做事,绅士懂礼是一方面,真正要做到的,还是担当。你还小,以后慢慢学。”
老爸说的话。
很是深沉。
可此刻,却在他的心底重重安下了枚种子。
做男人,就应该要像老爸这样。
迎难而上,有始有终,守好自己的责任与担当。
“老爸,我记下了。”
记是记下了,却还有层疑惑。
他总要问个明白。
再次提问。
“老爸,既然你并不畏惧,那今天,为什么还是让老妈一个人过来这边,不跟老妈一起出面呢?”
这个问题简直问到了安夏的心上。
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跟真的一样。
倘若真的这么简单,那为什么不陪她一起。
还是说,于他而言,她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压根谈不上是他责任的一部分。
暗了眼眸。
她想,她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跟她儿子道。
“阿韧,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