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正铭于宋建明开展的那盘新棋局中,陆正铭一上来就采取激进地进攻方式,丝毫不注重自我阵型和防御工事。宋建明从棋盘看出了陆正铭的状态,他规劝陆正铭棋局才刚刚开始,还是要先留后手。陆正铭表示自己这局棋虽然没开局多久,但一上来宋建明已经把他的后手路堵死了,现在唯一的路就是进攻。宋建明丝毫不被带乱节奏,连续一个防御同时,又吃掉了陆正铭大片棋子,陆正铭的先头兵就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了。这棋局如时局。
几天后,陆正铭询问马向前关于度假村的调查进度,马向前用“还在调查中,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敷衍陆正铭。陆正铭顾不上弄清楚马向前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什么问题,但现在他等不了了。
尤其是,孙真真的产业又在扩大,不仅又拿下了几个景区的合作,甚至开始伸手向文旅之外的产业发展。陆正铭面对与孙真真有关的文件也不能硬拦,只能暂时先批准,然后自己提速调查,面上稳住敌人,暗地釜底抽薪。
陆正铭也等不到张铁柱再次出现去为自己佐证什么了,所以单刀直入各个有关部门,开始亲自地查这片扩建的住宅区的问题。陆正铭的动静,也自然惊动了连带的分管各个部门的副市长。如吴亚楠。
很快,在众多卷宗当中,陆正铭揪住度假村多出住宅楼问题展开了细节摸排,他加班多日,询问了与此有关的各个部门,他得到了证实:这片楼的确超出了最初度假村的要地范围,虽然他们后面在建设过程中提交过扩建的申请,却被驳回了,驳回的人正是已经下马的马副市长。
而就在前一段时间,这份申请被重新拿出来讨论,并在各个流程中被快速批复,由市长崔峰督办各个单位积极配合,她们拿到了地皮的使用权。而将这份被驳回的申请重新拿出来的人竟然是马向前!这个文件按理说要经由陆正铭手,但陆正铭根本不知道,是因为当时周国焘直接将其越级交给了市长,市长直接“替陆正铭签了字”。事情查到了这里,陆正铭退伍可退,他与市长崔峰的较量从桌下被抬到了桌面上。
所以在市政府会议上,陆正铭也直接质疑度假村拿到这块额外用地的使用权实在完成了几栋居住楼建设之后,所以他认为这几栋楼应该算是违建。当陆正铭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甚至还没有等市政府领导班子开始讨论,市长就给出了“结论”,他表示当初度假村这块地被前马副市长耽搁了,他们企业家难免心急,先斩后奏的确需要严肃处理,这个怎么处理由陆正铭去落实,但是至于度假村,是本市的重点项目,而且他们扩建的那片地方一直都是本市要规划和拆迁的脏乱差地区,也算是他们“对症下药”了,尤其是现在度假村的性质已经不只是私营,所以不能出现问题,这关系到本市的城市规划和建设是否可以在本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所以该走流程走流程,该处罚也要处罚,不要影响大是大非。
陆正铭出师不利,赵有亮作为负责人被罚款,并提交了书面检讨,但这片地也成功合法化。
杨芳芳最近与赵有亮也交往甚密,甚至多次一起吃饭。这其实是杨芳芳有意而为之,她虽然从来不过问丈夫的工作,但陪伴一个“战士”多年,她与陆正铭早就可以同仇敌忾了。杨芳芳希望自己用一些方式稳住赵有亮并且多多接触赵有亮能够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同时也给自己争取更多寻找“文涛同志”的时间。
但赵有亮这样的风云人物,每天跟谁吃饭,干了什么,甚至喝了几杯酒明里暗里都有人盯着,自然他与杨芳芳的交往过甚也传到了陆正铭的耳朵里。
陆正铭当然相信杨芳芳的品格,甚至当这个八卦传到了他耳朵中,他一瞬间就知道杨芳芳要干什么了。几十年的夫妻,知己如同知彼,可杨芳芳是自己的妻子啊,而赵有亮呢,那是豺狼虎豹,他不希望杨芳芳卷入这场旋涡之中。
他恳请杨芳芳辞职,远离这一切,他也不需要妻子来个所谓的“以身入局”,因为这会成为他日后的掣肘。
这是陆正铭调到春江以来,夫妻二人进行的最平和的一次床头夜话,可其实他们早就都以身入局陷入到了危险且不能自拔的境地当中。
“正铭,你已经为局中人,我是你的妻子,我不可能独善其身。”
“芳芳,这根本不是你能左右的事情,你不知道水有多深,带着你的水性下水,会被瞬间吞噬的。”
杨芳芳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反驳,她关上灯,让环境变得黑暗。杨芳芳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全身而退了,也许一开始陆正铭是对的,也许一开始她自己也大意了,但她去了度假村已经有些日子了,她走不了那么轻巧,赵有亮也自然不能让她走得那么轻巧。如今破局,唯有一招,那就是把能找到的都找到,能挖出来的都挖出来,就算到时候都湿了身,也要分一个清水浑水。
杨芳芳无言,是因为她向来都是一个没有结果不想多说的人。无论陆正铭有何顾虑,无论她自己有何顾虑,她只能往前走。
翌日,她便一头扎进了春江市的老干部局,假借“家母曾得文涛同志帮扶,度过人生难关”的理由想要找到文涛同志的信息。在老干部局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墨迹了半天,她才被一个小年轻的业务员带到了一个满是灰尘的资料室,接下来的工作就靠她自己了,面对面前堆积如山的陈旧资料,是否能找到文涛同志或者马孝文的点滴过往消息也就是看命运是否眷顾她了。
与此同时,出乎陆正铭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张铁柱回来了!他原本以为,张铁柱作为本案的关键人物,可能已经被逮人搞“消失”了,那出国旅游只是一个幌子。可他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孙真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陆正铭等不了丝毫便去拜访了张铁柱,铁柱夫妇出国没多久,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们不再是一身朴素的打扮,而是身穿华装宛如两个暴发户。张铁柱的话里话外也开始变得有些浮躁,他向陆正铭夸耀自己的儿子张大力命好,遇到了贵人。他们这次不是出国旅游,而是陪着张大力出国就职,现在张大力是美国洛杉矶某跨国投资公司业务部的骨干,年薪40万刀!张铁柱一顿夸大其词,虽然在这过程中也小小地感谢了陆正铭一直以来的帮助,但很明显,他已经开始不在意陆正铭了。
“铁柱兄,现在骗子多,大力这个工作靠谱吗?”
陆正铭已经猜到了背后到底是什么,张大力的工作面上肯定是靠谱的,但实质上是做了一个“人质”,“那些人”手里有了张大力,那么张铁柱走到哪都不能“乱说话”了。即便如此,陆正铭还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正铭老弟啊,咱都是当爹娘的,都盼着孩子好是不,俺大力比不了你家妮子,但也是个大学生,上学很用功的!”
陆正铭的心中一阵凄凉,也说不出什么来,表情管理做的也不好。张铁柱误会了陆正铭的意思,直把陆正铭当成那么不盼着别人家孩子出息的老街坊了。但是张铁柱也没有想得罪陆正铭的意思,便赶紧转移了话题。他表示自己和老伴再老一老可能就要去美国投靠儿子了,说着他把那份与度假村的合同拿出来,想让陆正铭帮着看看最终这个房子到底是怎么个归属,也好让他老两口心中有数。
陆正铭心不在焉地接过合同,却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个房子的甲方代理房东是“纪涛”,正是那个他一直觉得蹊跷的“纪涛”。他怎么会是张铁柱的房东?由此可见,纪涛不是一般人,他必须把纪涛背后所有事挖干净,才能突破现在的局面。
杨芳芳通过努力,得到了眷顾,她找到了马孝文的工作日记!在马孝文的工作日记中也多次提到了翟文涛这个人,这个人只是一个科员,却与马孝文在工作上惺惺相惜,马孝文有什么问题都喜欢与他讨论。只可惜,翟文涛早已去世。无论怎样,杨芳芳的调查有了重大突破,她相信带着这些东西,她一定可以打开马孝文这个口。她激动地前往度假村,却在度假村门口被赵有亮截住,带她去参加一个饭局。
陆正铭回到了办公室,对于度假村的架构,以及纪涛做的“白手套”的事情他大概有了一些思路,这是从来到春江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放松,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恐惧。因为办公室太安静了,他一个堂堂副市长,他消失了一个上午,没有人找他,没有人向他汇报工作,甚至连一个信息都没有。这就像每次大屠杀之前,都会一阵超乎寻常的宁静一样,但是这次的刀到底会砍在谁的头上呢?
陆正铭不能就这样做在办公室思考,他也不能跟谁去商量这件事,正在这时候,吴亚楠出现了。她拿来了一份财务的文件,其中主要是一些辅助度假村建设的款项,吴亚楠知道陆正铭在查这件事,也用这个小小的举动表明了立场。吴亚楠的出现打破了宁静,也让陆正铭一瞬间振奋起来,暂时打消了恐惧。
“亚楠同志,辛苦你了!”
“正铭,春江这个领导班子你来的最晚,但我看你是年轻有为了!”
说着,吴亚楠要离开,陆正铭深吸一口气,叫住了她。
“亚楠同志,还有一件事麻烦你......”
时间不允许陆正铭思考到底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战友”,事已至此,即便是政治,他也打算赌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