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磊一如既往,雷打不动的在亥时一刻乘着一顶青布小轿过来。
经过无人之巷,走过之后黑暗中窸窸窣窣人影攒动。
那边他人影子进了屋,不多时夜空中响起了几声夜莺的啼叫。
仿佛潜伏在暗夜中盯紧猎物的豹子,正在蓄势待发。
谢磊进入宅子,雷打不动的往书房而去,叫来谢三的儿子谢真,递上账簿。
还没翻到今天的位置,房间中的烛火就忽然灭了。
“别动!否则下一刻就让你血溅三尺!”
黑暗中谢磊和谢真的脖子上各自架上来一把刀,一个冰冷刺骨的低沉男声响起。
谢磊:“我不动!”
“手上的东西交过来!”
“交给你容易,壮士,不是我没警告你,恐怕你拿着它也跑步去出!”
此话一出,脖子上的刀又近了一寸,谢磊感觉到了锐利的刺痛感。
“用不这你操心,这时候还不忘威胁我们,你以为你能蹦哒多久?”
黑暗中男人压抑着嗓音,从牙齿缝里磨出了一句话。
谢磊闭了嘴,沉默了下来。
脖子上的刀很近,心里头却一点也不慌,他能感觉到黑暗中的人在渐渐的靠近他,心里头也在计算这什么时候外面的护卫能冲进来,将这两个人制服。
甚至,他在心里头已经在盘算待会儿怎么对待这些闯入者?怎么撬出背后的人?
背后的人有可能是什么人都在他心里排好了队。
只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背后不管是谁,他们都不会轻易放过。
这里头静悄悄,似乎是过了许久都听不见任何一点响声。
要账本的人没有动,也没有仗着优势抢他放在手边的账本。
谢磊的心目中便有些打鼓了起来。
这真的是来要账本的么?
怎么有点像……嗯,对,拖延时间。
他正准备开口,这时候忽然听见了外面闹哄哄的声音,仿佛是从地下深处传来,也好像是从天而降。
叮叮当当、此起彼伏……
是刀剑声。
这时候谢磊终于有些感觉到不对了。
整个宅子里的气氛不对。
他面前的这两个人就是来拖延时间和转移注意力的。
一瞬间心中心中许多个念头飞过。
“你是永安侯程家的人?”
近来和他有明显仇的人只有永安侯府。
程俊平的事情做的再隐秘,但是程家的人反应过来很快就能想明白,必定会反扑。
这些都在他的预料反应之内,也做好了防备。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找到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藏的很深,是他们所做之事,最重要的强大支撑,若是被他们程家知晓,那程家便留不得了。
“哼!”空气中响起来了一声冷哼,“很快你就知道了!”
“这世上做事,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谢大人做下这等事情就该知道会有翻船的一天。”
谢磊脸色急变,看来对方知道的不少。
想想程家能拿的出手的人……
程家大郎程章他有所了解,是个不顶事的,本事小心气高根本不会成事。
他嘴角轻轻一扯,“程四郎,我倒是小看了!”
宫里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但对于程家四郎会崛起,根本不会相信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时的麻痹大意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后果,谢磊觉得书上所说,学海无涯诚不欺他。
“这一次我受教了!”谢磊真心说道。
但此时身边的人连一个冷笑都没有给了。
外面的喧闹声更甚,从正房那边还传来了许多男男女女的惊讶声、惊叹声甚至不同声音的呵斥声。
竟是越来越乱。
便是光听谢磊也大概能想象到是些什么场景,那些人被突然赶了出来是些什么德行。
不禁闭上了眼睛,一声叹息,看来他棋差一招经营多年的秘密就要被公之于众了。
只是,他不甘心啊!
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输在了哪里?输在谁的手上?
程四郎吗?
那个毛头小子,他不承认。
“皇城司在此办案!”
“顺天府在此!都不要动!蹲在地上!”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响,但也渐渐明朗。
谢磊闭上了眼。
皇城司竟也?
“谢磊,还不快速速就擒!”
‘嘭’的一声响,房门被踢开,火光照进了屋中,谢磊看清了来人。
“程四郎果然是你!”谢磊怒目圆睁,胸腔中升腾起一股激动怒气。
程翊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紧随其后的欧阳汾眉头一挑,“谢大人眼瞎么?”
“怎么?你犯下这桩弥天大案还指着是因私仇报复?”
说出来的话都冻成了冰渣子砸在谢磊身上。
谢磊目光转向欧阳汾,片刻后闭上了眼睛。
“世人都说端淑长公主之子欧阳汾虽然生父不详,是个上不了台面恶私生子,但架不住皇恩浩荡,是皇上最忠诚的狗,谁喂食都不好使”
他顿了顿,睁开了眼睛,“我上次那么好说话就收买了,我还觉得是我是误传呢!”
“原来不是误传,也不是你转性,只不过是你的惯用思维,谁先靠近示好最先有嫌疑,所以你和程四郎联手?”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揣度人心、人性,小小兵部郎中一职真是委屈你了!”
欧阳汾只觉十分恶心,像毒舌一样阴狠过,躲在缝隙里看人。
自己的出身不高,但也看不起任何人。
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或许并没有交集,或许并没有谋面,就被他暗算了。
屋中的烛火重新被点上,整个房间都亮堂了起来,二人对话的片刻,程翊点上了烛火。
朝着自己的人点点头,很快便涌进更多的皇城司属员,麻利的将谢磊和谢真两人捆了起来。
程翊这才拿起谢磊桌上半摊开的账簿,翻动了一下,片刻之后转身走向一处柜子,扭动其上的一个花瓶,屋中的一个暗门立刻打开。
“多来些人,里面的东西有些多,一起搬出来”
谢磊的眼神一动,“你……你怎么知道?”
“我为何不能知道?”程翊下巴一抬,“谢打人或许还想不明白明明很多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为什么还会败是么?”
谢磊一窒,眼睛死死瞪着程翊。
“你败于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