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程翊去上值。
刚进衙门例行开了个面见会,府尹依例听了各部门的汇报,同时重点说了关于快速让新任推官接手事物的事情。
大家就散了,各忙各的。
“得!任务重,时间紧!咱们就出发吧!”
杨镓铭带着程翊往府衙门口走。
文书何阳依旧穿了件灰棉麻袍子,恨不得将脸全埋进册子里。
门口是收拾齐整的衙役,等来了二人,便列了两对整齐的队列跟在其后。
“今天呢,我们先去复查一桩连环杀人案”边走杨镓铭边道。
“嗯!”这件案子程翊昨天已经细细看过了,了解了过往。
起初是一桩老妇被杀案,且是在家中被杀。
但家中一应物件,财物没有任何丢失。
事发时家中无人,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死者的儿媳妇。
根据走访和家中人所言,婆媳两关系并不好。
儿媳妇是个大字不识的悍妇,并不懂得尊敬婆母,经常婆媳两个破口大骂,且言论中也多有让对方去死的骂言。
因此当时第一顺位嫌疑人是这个儿媳妇。
但是仅仅隔了一天,儿媳妇出门做工,回来的路上也死了。
尸体被弃城外荒野,衣不蔽体,显然生前受到了蹂躏。
儿媳妇死后,这家的小姑子又成了第一嫌疑人。
因为这家老母亲的死,姑嫂两个互有怨言,灵堂守夜,整整骂了一夜。
隔了两天这小姑子失踪了,再被发现都是三天以后了。
穿着一身嫁衣吊死在树上。
最后却是死了所有至亲,明显悲痛的这家家主出来自首。
说是因为家庭琐事,受不了三个女人叽叽哇哇吵作一团。
最后全部杀了,图个干净。
“那你觉得这件案子中的疑点有哪些?”
“疑点有些多,除了老妇,其余两名年轻死者其实都有过死前被强迫的痕迹,但后者因为伪装成自杀,穿着完好的衣衫,认罪的人却不知道,且是亲兄妹,光这一点就很可疑了,还有就是嫁衣……”
程翊说到这里轻笑一声,“大概背后作案的人,都以为顺天府办案的人都是些傻子吧!”
“嗯!也许呢?”杨镓铭漫不经心的说。
转眼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死者的家里。
家中统共就四个人,死了三个,关了一个。
不说是人,耗子都没有一个。
其实光这么看卷宗,虽然疑点很多,但是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多余可供参考的嫌疑人了。
也极有可能是流窜人员作案,也未可知。
倒是可以回去审一遍牢里专门关起来的哪一位。
不用说,肯定是因为财才会枉顾那么多死去的家人和自己的自有也甘愿替人顶罪。
“说起来,这家人倒还有一个人没死!” 刚出那家人的门,杨镓铭就开了口。
“啊?为什么卷宗上没有写?”程翊诧异。
杨镓铭示意何阳。
“程大人,是这样的,因为没有定案,所以有些东西我们只记录再册还未登记!”
何阳作了简单的解释,“根据走访和何大郎的供词,为什么这个何小妹会穿着嫁衣上吊啊,是这样的,这何小妹呢在这附近的几条街都是长的最好的姑娘,所以谈婚论嫁的时候城外的一个相对富庶的家庭看上了,但最终因为何小妹的老娘开的彩礼价格太高,这事儿就黄了!”
“想来行凶者是知道这一件事情的,所以才有了何小妹穿着嫁衣上吊这一说!也充分的制造了流言蜚语,现在这几条街的人都在惋惜呢!”
一个未嫁的小姑娘,穿一身红嫁衣自尽,本身就很有嚼头,这一瞬间就扎痛了男人女人心里的那点儿每个人不一样的故事,怎么能劲爆呢?
越是这样说,程翊便觉得这个准妹夫应该是嫌疑最大。
“杨兄,既然早就怀疑这为准妹夫,却又照他们的意思收押了主动认罪的何大郎,是为了放松凶手的警惕?”程翊问。
“几年其实也差不多出过类似的案件,同样是议亲,不过那户人家只是死了女儿,家里人无恙”
杨镓鸣没有回答,说到了别的事情上,“当时正在和那户人家议亲的人,你猜是谁?”
“难道还是这位准妹夫?”
……
等程翊等人抓到这位准妹夫,已经临近晌午了。
这厮果然是有问题,一见是衙役,立刻撒腿就跑。
当年程翊跟着他爹练了一身武艺,后来荒废了,不过,抓个小贼其实还挺管用。
衙役们分成两拨,一拨押着刚抓获的人犯回了衙门,另外一拨接着跟着程翊他们一行,接下来是要去一桩失踪案家里问问情况。
“程老弟,看不出啊!竟是有两把刷子!”杨镓鸣嘴角露笑,是出自真心的夸赞程翊。
“哪里!哪里!”程翊害羞告饶。
想昨天之前的印象,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豪门败家子,昨日的印象嘛……
看起来木木讷讷,甚至缺失男人该有的刚硬和坚强,心软的跟一个小娘子一样。
但今天一沾上案子好像立刻就变了一个人,分析的精准到位,句句见血,而且对待人犯手段凌厉出手又快,昨天他还真有些看走眼了。
“不愧是在宫里和敌国暗探打交道的!你对付他们是不是更狠?”
程翊一愣。
杨镓鸣识趣的岔开话题,“你真是有天赋!真是!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大家都是读圣贤书,你说有些事儿却不是人人都能做,还得看天赋……老天真是……老天真是太偏爱你了!”
程翊嘴角一抽,别说,真有点儿!
刚转过一个街口,一阵阵的喧哗声传来,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堵着的马车都有多好。
“怎么了怎么了?”
刚才十分温和的杨镓鸣,忽然换上了一副面孔,竟是眉也皱着,嘴也歪着,脸鼻梁都因用力过猛而打起了褶皱的上前去打探。
这模样……
除了没叫唤两声,真觉得是通身上下哪里都痛的表情。
“唉哟,官爷!”
“是官爷呀!官爷好!”
“官爷问的是他们么?”
凡是回头见着他们的围观百姓,一见他们身上的官服,立刻吓得瘫软,再高大威猛的汉子,这一瞬间都柔和了起来,点头哈腰的老实瞅前面来回话。
程翊这一瞬间立刻明白这‘周身都疼的面部表情’的重要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