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陈清刚要退,被男人一把拽回,几片雨落在后背,冷得她一激灵。
“我问过中安府的保镖。”严柏青盯着她的眼睛,仿佛盯进最深处,“纪明尹给老钱发消息之前,是你和他在一起。”
陈清撑着他的腰腹推搡,铜墙铁壁般,今天气温是个位数,他浑身烫得厉害。
“你母亲安排我坐他的车。”她颤巍巍解释,“纪明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如果能选,我走路下山都不坐他的车。”
严柏青不合时宜笑了一声,“走路下山?我看过你的成绩,体测不合格,补考突然合格了,找人替考了?”
“找了。”她老实承认。
这件事蒋璟言和罗太太都清楚,罗太太没说什么,蒋璟言嘲笑她好一阵儿,还吩咐连卓趁假期带她锻炼,不允许她投机取巧。
“清儿敢做敢当,作弊肯认,跟纪明尹玩小花招,肯认吗?”
严柏青揽在陈清后腰不松手,她倔劲儿上来,拧着身子挣脱,“你身边都是玩花招的人,最会玩的就是纪明尹,我能玩过他?”
“你跟纪明尹见过面后,他同意向我暴露孟鸿文的计划。”严柏青索性说得直白些,“老钱没来得及将利害告知,他突然同意,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觉得背叛你没有好果子,卖个乖。”
他又笑出声,语气意味深长,“知道他背叛了我,你们倒是聊了不少。”
“纪明尹和关家那个色鬼叔伯来往密切,紧接着你出现在唐家,我猜也猜得到。”陈清语气不大痛快,“在洲南,不是你和华眉联手把我送到穆老大那儿引他上钩吗?我说了,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当年青佑福园的孤女培训班是他一手促成,事情败露也没能抓住他,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轻易受制于人的角色,孟鸿文笼络他是无济于事,你也同样。”
严柏青逆着光,面孔晦暗不明。
陈清提到的那件事,至今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也是他第一件后悔的事。
“那次,我跟你解释过,我就在楼上,万一穆老大得手,我一定会救你。”
陈清没吭声。
经这一打岔,严柏青没了再问下去的兴致,手臂用力,带着她进屋,“清儿,我是有我的目的,但涉及到你,我有信心两全。”
陈清心脏砰砰跳,含糊嗯一声。
严柏青的怀疑不是全无道理,她跟纪明尹说那番话确实别有用心,不光是为了诱导他跟严柏青互通消息,更重要的,是要把严苇岚的下落透露给孟鸿文。
孟鸿文软禁严苇岚无非是制衡严柏青,纪明尹若听明白她说的,也清楚在孟鸿文手上的两个人质忽然脱身,意味着什么。
所以陈清笃定,纪明尹倒戈严柏青的同时,绝对会给孟鸿文提供缺口,甚至,会向蒋夫人卖好也不一定。
龙争虎斗,斗得越热闹,他越好脱身。
而陈清则是要赌一把,赌严柏青在孟鸿文赶尽杀绝的这局中胜出。
他胜出,她才能活着回到蒋家。
……
入夜十点,蒋宅。
蒋璟言一进门,唐萧明踉踉跄跄下楼,眼圈儿滚了滚泪。
“璟言!”他双臂大展扑过去,抱着死活不撒手。
蒋璟言无奈挂着他朝沙发处移动,掰开他胳膊,屈膝顶着他胯骨掀至一旁,“滚蛋,弟妹在这儿,抱我?”
关之瑾无言挑眉,落座。
唐萧明瞥她,歪斜在沙发角落,抹眼角,“你活了竟然不先找我,亏我还在你死了之后守孝——不是,守丧。”
“孙子是该守孝。”蒋璟言乐了,偏头,“关家和严柏青作对,是你的意思?”
“是关大小姐助人为乐。”
他一愣,望向关之瑾。
关之瑾交叠双腿,神情自如,“唐家子嗣被害,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蒋先生和萧公子情深意重——”她眼神玩弄,一霎恢复正经,“蒋先生的女人被劫走,我也理应出一份力。”
蒋璟言眯眼。
唐萧明整理衣襟,“那个…严柏青去我们家威胁姑婆,姑婆也是没办法,就让他把清儿带走了。”
“她在孟鸿文手里。”蒋璟言眉宇阴霾重重,“郑塬下属亲眼看见的。”
唐萧明大惊,“父子俩这是撕破脸了,还是合作了?”
关之瑾这时出声打断,“严氏在大湾区的关系网,蒋先生查到多少?”
“百分之七十。”
“我也是碰巧了。”她笑,“孟鸿文和严氏之间的纠葛,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严家有两房旁支来大陆后动向不明,倒是有点像某人的眼线。”
蒋璟言臂肘横在扶手上,指骨有一搭没一搭敲击,“是开大会声讨严柏青,替他操持集团事务的那两名董事?”
“你知道?”
“嗯。”他抿了口茶,“码头出事前,我刚着手,虽然没来得及细查,不过基本可以断定,是孟鸿文收买的,这一点,恐怕严柏青自己都不清楚。”
唐萧明唏嘘,“怪不得,我已经打探过了,这俩老家伙安分得不像话,哪像是严苇岚培养出来的作风啊。”
话音刚落,蒋夫人被佣人搀扶着从后院进门。
得知蒋璟言出事后,她整日以泪洗面,耳鬓旁的头发灰白,人都老了十岁。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蒋夫人虽思子心切,一开口却是严肃极点。
一屋子人等着她的下文。
“好消息是,孟鸿文秘密回老巢,严柏青的人正准备围剿他。”
蒋璟言陷在沙发里的身子缓缓僵住,眸子浓黑,仿佛盛着惊天骇浪。
唐萧明焦急发问,“那坏消息呢?”
“情报是陈清送来的。”蒋夫人将手机搁在茶几上,屏幕上短信的时间显示五分钟前,“之前你极力阻止,我只能偷偷教她几个重要的暗号,是她没错。”
蒋璟言盯着那堆乱码一动不动。
胸口那阵剧烈绞痛再次袭来,他强忍着,飞速思考。
唐萧明在一旁喋喋不休,“孟鸿文回老巢,她应该也是一起啊,能送出情报,说明人没事,这不该是坏消息吧!”
蒋夫人没搭理他,凝视前方,“璟言,你认为呢?”
客厅鸦雀无声。
蒋璟言想到和严柏青的那通电话,中途出现的音乐声,突兀又蹊跷。
“我发给你的号码,最后一次通讯地址是哪里?”
唐萧明正色,“中悦酒庄,靠近海岸线,水路四通八达,最近的机场跨了半个省。璟言,那儿可是逃出境的好地方。”
蒋璟言太阳穴跳个不停。
关之瑾瞬间反应过来,“蒋先生别急,严柏青不会放弃严氏集团,一天之内,我逼他露面。”
“关家会惹火上身。”
她起身告辞,“答应了萧公子要救人,不能言而无信。好搞的交给我,洲南那个难搞的,蒋先生可要把他稳住了,否则我不保证会见效。”
唐萧明神情略微不自在,磨蹭半天追上去,“我跟你一起!”
两人离开后,蒋夫人吩咐保姆去煮参汤。
“养精蓄锐。”她在蒋璟言对面坐下,“把清儿平安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