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把他平放在木板上——”
人群的骚动声突然更大了些，姜似雪抬头一看，段正阳也已经被救了出来，放在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木板上，看着竟然像是一扇门。
两个身高体壮的男人抬着那门板将段正阳放在了平整的地方，这时安静也挤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姜似雪便迅速地道：“安静，麻烦你帮我看着点这个人，我去那边看看。”
她指了指地上的司若尘。
“你快去，放心。”
安静不爱看八卦，在此之前并不认识姜似雪，现在也只是觉得地上昏迷的英俊男人有些眼熟。但她为人仗义而果断，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对了，我刚才打了急救电话，那边说已经在几分钟之前收到了另一个电话正在赶过来。”
“谢谢。”
姜似雪来不及太多客套，转身又跑向段正阳那边，因为要通风人群并不密，刚才自称医生的人正在紧皱着眉头察看。
见到姜似雪弯身半跪在了旁边，中年男人严肃地说：“不要靠这么近，小心不要碰到伤者。”
“我是他朋友……麻烦您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姜似雪一看段正阳鼻尖就酸了，他显然比司若尘撞得要严重的多，整张脸都是血不提，头部竟然有一块地方凹陷了下去。
她小声地骂了一句，不知道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失去理智的司若尘，带着哭腔唤：“正阳，正阳？”
中年男人摇摇头：“我刚才粗略检查了一下，他现在已经是深度昏迷了。脑袋上那个坑是颅骨骨折，肋骨也骨折了，不知道有没有戳伤内脏。”
这听起来简直严重到骇人，姜似雪几乎有些理解不了，茫然地问：“那他还能不能——”
她不敢再问下去，只是跪在段正阳身边，轻轻地将他颈间滑出衣领大半的吊坠勾出来，颤抖着去擦上面的一点血。
她曾经听段正阳说过，他小时候身体弱，总是小病不断，做了许多检查吃了许多营养品也没有改善。后来他的奶奶剑走偏锋去一家道观替他求了一道符来，听说为表诚心从道观门口就一揖三叩首直到正殿，替自己的小孙子求了一道平安符，保佑他年年岁岁平安健康。
那道符现在就封在这个吊坠里，段正阳曾经无奈地说自己的奶奶迷信，这符却一日都没有离过身。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有一点的血迹却怎样都擦不干净，姜似雪的指尖也被染红，仍然固执地一下下去擦。
姜似雪想，多么讽刺的一件事，那平安符并没有保佑段正阳平安，或许它在段正阳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失效了。是她给段正阳带来了许多的麻烦和灾难，否则他应该带着这符和奶奶的疼爱虔诚，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
她莫名地平静了下来，将吊坠珍重地放回了男人的衣领中，她很清楚，如果段正阳留下病根或者就此离世，自己也将永远生活在愧疚和不宁中。
“对不起。”
姜似雪小声道，听到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大家都热心地向医护人员和警察指明伤者的位置，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让人安心，他们动作迅速地将司若尘和段正阳分别抬上了两辆救护车中，一前一后离开了。
“请问你和两位伤者是什么关系？”
姜似雪的身上染着血，方才对于伤者的态度也是担忧而急切，警察很快锁定了她。
“一个是我的先生，另一个是我的朋友。”
女孩机械性地回答了几个问题，被带上了其中一辆警车去往医院。
上车之前安静挤了过来说道：“我是她的朋友，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可以陪她一起去吗？”
“可以。”
两人一起上了车，姜似雪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安静不去打扰她，也不在乎她手上的血迹，将女孩紧紧地握住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姜似雪哑声问：“安静，猫呢？”
“刚才碰上了邵晨，我把猫先放在他那里了，还给他转了账用来买猫粮猫砂，已经处理好了，你放心。”
安静的声音始终和缓而稳定，或多或少地安抚了姜似雪的情绪，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陆淼的电话。
“喂？小雪？”
陆淼的笑声温柔，“怎么了？”
“妈妈……”
姜似雪控制了许久的情绪在听到陆淼的声音后突然崩溃，她一边大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将司若尘出车祸的事告诉对方，陆淼听得胆战心惊却不得要领，安静看不下去，接过电话口齿清晰地将方才的车祸简单说了一下，并且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了陆淼。
邵晨站在一棵树下抱着刚才被安静匆忙塞过来的一只猫，有些茫然地盯着不远处警察和消防处理事故现场的情景，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天知道他只是下楼去取个快递为什么会碰上自己的老板出车祸的场景，恐怖刺耳的撞击声现在仿佛还在他的耳朵中回放，好在他反应还算迅速，只是懵了两秒便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
姜似雪不知道他认识司若尘，也压根没有注意到他，邵晨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被路过的安静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地排了一只猫过来。
“姜似雪的猫，麻烦你照顾它。”
对方利落地转了钱，什么都没说就挤进了人群中。猫看起来被惊得不轻，已经叫得精疲力尽，纵使同他并不熟悉也没有再挣扎，瘫软成了一个饼。
邵晨突然想抬手给自己两个耳光，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地多嘴，如果不是他胡乱猜测，是不是司若尘就不会赶过来？他不知道情况会失控成这个样子，更不知道自己掺杂着几分八卦的心思竟然会害了两个人。
他抱紧了怀里的猫，有些颓然地回了家。
医院。
抢救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漫长，姜似雪坐在走廊里只觉得浑身发冷，她蜷缩起来抱住自己，不住地打着颤，牙齿都甚至发出轻微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