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去精神病院”这种事,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同意,甚至还会有极大的反弹。但是如果和这个选择和另一个更加糟糕、更加让人绝望的选择相比,那它就会变为一个无法避免的选择。
司若尘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圣人,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害自己心爱的人还无动于衷,也不可能宽宏大量的原谅。事实上,他在内心深处很有一种偏执的疯狂劲头,谁敢触碰,谁就会被针对。
而姜初晴是个不怕死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那么他反击的手段是不是光明磊落、是不是合法合情,都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姜初晴面临的两个选择,一是装疯配合医生做精神检测,去精神病院在那里度过余生,二就是从此以后跟着严邱,陷入淤泥,万劫不复。
听起来都很惨,但同她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相比,司若尘只觉得不够惨。
男人觉得自己阴郁狠辣无所谓,然而一想到要对姜似雪坦白这些事,他就不可抑制地觉得恐慌和不安。
她会认为他可怕吗?她会觉得他不够光明正大吗?她会就此心生忌惮开始躲着他吗?
他不知道,却无法躲过坦白这一程序,毕竟无声无息地弄走一个大活人何其困难,与其将来暴露,不如主动承认。
令他意外的是,女孩并没有出现他预想的疏离和忌惮,而是用那双澄澈安静的眸子望着他,里面承载着后怕和心疼。
司若尘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指想去触碰她的眼睛,却被对方握住了手指,转而就被抱住了。
姜似雪的身形比他小了一圈,却努力地将他整个肩膀环住,语气轻柔:“我不知道你从前经历过什么才会有那方面的人脉……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过危险、是不是做过什么违背本心的事,那些都不重要。”
女孩松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认真地望着男人,一字一顿道:“但我知道你这次的决定完全是因为我受到了威胁,我很开心你愿意为我这样做。但是只此一次,绝不允许做犯法的事,也绝不允许为了让你自己或者其他无辜的人陷入危险的境地,明白吗?”
刹那的惊愕过后,取而代之的便是从心底里面泛起的灼热酸意,司若尘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绪被彻底抚平,他怎么也猜不到姜似雪会这样回应,在这种时刻也仍然为他考虑。
只是在过程中出了一个偏差,谁都没有想到齐野居然剑走偏锋,以为严邱对姜初晴很感兴趣,打算让后者染上药瘾之后主动委身严邱。
司若尘本来是在姜初晴被严邱控制的第二天就来处理这件事的,但是姜似雪听说了姜初晴染上药瘾,要求把后者单独隔离起来戒掉,再继续之后的事情。
“姜家的人,无论如何都绝不允许沾染那种东西。”
这句话她从前就对姜初晴说过,直到现在,她就当最后尽一次家人的义务,好在姜初晴开始吃药不过几天,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这点他们同样痛恨,司若尘欣然应允。
姜初晴在听到这两个选择之后,没有同想象中一般大吵大闹或者痛苦哀求,她只是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梦游一般地道:“我要和你单独说两句话。”
她指的是姜似雪,然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司若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允许女孩同她独处一室,冷淡地拒绝了。
“就这么不放心?”
姜初晴站起身来,赤着脚一步一步走进,面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她望着司若尘,语气如同很久之前一样婉转娇气:“若尘哥哥,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和姜似雪比,究竟是差在了哪里?”
“你一直都护着她,哪怕从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护着她,你以为我不清楚吗?你私下里给她解决生意上的小麻烦,还有酒桌上试图灌她酒的人,甚至是不顾我的感受——”
“我从未同你在一起过。”
司若尘连听都懒得听完,直接打断了她,“姜初晴,我之前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不打算同你计较你给我下药这件事,只要你不在她面前晃,我也可以不计较你联合周琦陷害她入狱这件事。”
男人语气中冰冷的意味愈发明显,“只是你始终没有掂量清楚,三番两次害她落入危险境地。我给过你机会,看来你并不在意。既然如此,不如把所有账一并清了为好。”
姜初晴痴痴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她控诉对方没有爱过她,其实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是怎样把他从姜似雪那里抢来的。
她只是不甘心,凭什么姜似雪处处比她优秀?样貌,才情,能力,甚至连挑男人的眼光都比她强——
目光一凝,姜初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骤然发难,始终夹在身侧的手猛地探出,竟然握着一支细长的不锈钢筷子!
她的目标明确,直直地冲着姜似雪的眼珠扎去!
距离足够近,也足够出其不意,然而她忘记了始终注意着她动静的司若尘,后者来不及控制力道,探手捉住姜初晴的手腕便是狠狠一拧!
惨叫声和手腕骨头发出的“喀拉”声令人牙酸,筷子应声而落,姜初晴捂着手腕委顿在地,情绪终于爆发了。
身体痛到极致,神智也跟着紊乱,她开始嘶喊着咒骂,骂姜似雪,骂司若尘,连白翠珍和姜岩庆都骂了进去。
司若尘懒得听废话,确认了女孩没有任何不适以后拉开了门,严邱正好到门口,带着几个中年男人走进了房间。
狭小的房间顿时满满当当,所有的人都站着,在坐在地上的姜初晴面前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姜初晴想起司若尘方才说的两个选择,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你们,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一个怎样绝望没有退路的境地,一边慌乱地后退一边冲着姜似雪喊:“你不能!你不能让他们对我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