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会不会吓跑女孩的时候,对面的人身上突然无端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血迹,从薄薄的布料中洇透出来,暗红的血色同女孩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司若尘再管不了许多,一边向她疾步走去一边急促地道:“阿雪,你……”
然而还没等他走近,姜似雪却突然消失了,男人一怔,重新定睛看去,女孩又在距离他三步之远的地方出现了。
他尝试了许多次仍然无法靠近,姜似雪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沉默地望着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徒劳靠近,不悲不喜。
司若尘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意识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触碰得到她了。
他心痛地望着她身上的血色,哑声道:“阿雪,你痛不痛?”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并不奢望着她会回答,然而就在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姜似雪却突然开口了。
“痛。”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像用尽了力气从胸腔里憋出来的一个字,司若尘蓦然想起狱警说,女孩曾在监狱里“老大”的恶意捉弄下,毁掉了嗓子。
他愧疚难当,女孩却又说话了。
“司若尘,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没有害过任何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怎么忍心?”
字字泣血的质问听得司若尘整颗心都要碎掉了,然而他无法解释,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只能一边徒劳无功地走向女孩一边低低道:“我错了……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害了你……你别再后退了,好不好?我……很想你。”
“不好!”
姜似雪的声音陡然凄厉起来,她仍然不允许他的靠近,身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透明。她定定地望着男人,声音冰冷。
“司若尘,我恨你,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所以你不要费尽力气寻找我了,不是那些办法没用,而是我根本不想见到你。”
“我真后悔喜欢过你。”
话音没落,姜似雪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司若尘还没来得及挽留就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部位一阵剧烈的灼痛,让他不得不弯下腰去缓解,艰难地从喉间溢出一声暗哑的呻吟。
疼痛让他眼前漆黑一片,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入目仍然是一片浓重的黑暗。
男人急促地喘息着,身体最先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好像在一个柔软温暖的地方躺着,身上还盖着薄被,心脏处也没有方才那样猛烈的剧痛,反而是额角有些隐隐地抽痛。
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清了天花板和吊灯,认出了这是他的卧室。
眼珠缓慢地转了一圈,四周家具的沉默黑影他都一一认了出来,身体蓦然放松下来,大脑才跟着回过了神。
看来刚才只是一个噩梦……那么姜似雪说的恨他和不愿意再见他,是不是也不能用作数?
方才噩梦带来的惊悸悔痛仍然鲜明,司若尘感觉到自己的出了一背的冷汗,他皱了下眉准备起身去冲澡换衣服,身体却猛地僵了一下。
他的手……似乎在牵着另一个人的手。
仔细听去耳边的确还有另一个人清浅规律的呼吸声,大抵是在沉睡,可也足够让男人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觉得时候哪个不长眼的人又偷摸往他床上塞了人,以前这样的情况有过好几回,被算计的怒火和屈辱感猛地涌上心头,他用力甩开旁边那人的手,坐起身不顾头痛立刻下了床。
先是低头扫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发现睡衣虽然有些凌乱却完整地穿在身上,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能把人塞进司家的别墅甚至是他的卧室,一定不是普通的那些合作伙伴,该不会是他亲妈吧?
司若尘用力地按了按太阳穴,心里一团乱麻,陆淼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心理医生给的新建议?
“怎么了?”
那人立刻惊醒,迷迷糊糊地也坐起身来,声音中还带着浓重的睡意,搞不明白状况似的:“出了什么事?你不舒服吗?”
怎么了?她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司若尘盛怒之下并未仔细去听那人的话,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然而并没有去分辨的想法,只是站在床边盯着那人,声音冷得直掉冰碴。
“谁让你出现在这里的?”
“你在说什么啊,做噩梦了吗?”
那人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头痛不痛?要不要我帮你倒一杯水?”
见男人没有回应,那人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拧开了床头灯。
柔和的橘黄色光线霎时铺散在了小半个卧室之中,司若尘借着那光看清床上人的面容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向大脑奔涌而去。
是姜似雪,是他方才梦里那个浑身血迹的人!
但是怎么可能是姜似雪!
她已经与不久之前长眠,消失在世界上,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如今是一把骨灰,是真正的一捧雪。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以为自己的梦还没有醒,司若尘痴痴地倾身去碰女孩的脸颊,触手一片温热柔软,是真实存在的触感。
“阿雪……”
他喃喃着,抱紧了她。
而被他拥在怀里的姜似雪,被惊醒以后原本还摸不着头脑以为男人在发酒疯,在听到“阿雪”两个字以后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
司若尘从来不会叫她“阿雪”,从来都是喊她喊她“小雪”,同陆淼一样,有时候还会开玩笑地喊她为“司太太”。
这夜,司家一夜无眠。
姜似雪和陆淼齐上阵,终于在破晓之前将有关于平行时空的所有事情通通告诉了面前这位疑似从第三个时空来的司若尘,对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面,面无表情。
陆淼皱了皱眉:“你说他掰扯清楚了么?”
姜似雪小声回答:“我看不出来啊,他怎么脾气不太好的模样。”
陆淼:“我也觉得,是不是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