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郡主居然会和王静雅、刘美洵一起上场,倒真让颜朝夕诧异。
西边,何文英纶巾襕衫,依旧男装,学子模样,睥睨而视,气势迫人。
东边,王静雅则一身素衣,在艳丽的刘美洵和华丽精致的君初瑶身边,却是有一份独特的娴静温雅、不惹尘埃的气质。
君凌恒起身,扫视一圈,见场间安静下来,便开口道:
“日前,国学院现有女学子何文英,敏而好学,才思斐然。虽为女子,然胸怀豪情壮志,效命皇上报效君华之心可昭日月。世人不能理解,认为女子不应进学,更不可为官,以王家静雅小姐论据最为详实,王家小姐静雅名声斐然,她的意见也有其道理。然本王实不忍如此人才埋没于国学院制度之下,故替何文英请求陛下。陛下惜才,却不忍独断,逐定于今日,星水台下、众目之前,一辨雌雄。”
“开始吧。”
王静雅率先起身,先像君凌恒施礼,道:“众位,因何姑娘隐瞒身份求学一事,实在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静雅也是实在痛心,才决定出面规劝何姑娘,望何姑娘能善听人言,及时改正自己的言行。”
王静雅一开始就给何文英定罪,何文英却洒然一笑,道:“静雅小姐是才女,读书甚多,学识俱佳。文英想请问一句,于圣贤书中徜徉,感觉为何?”
“圣贤书、圣人言,自然是醍醐灌顶、福至心灵。”王静雅答。何文英根本不按常理解释其行为,只问读书的感觉,台下都是饱学之士,难道她还敢说不好不成。
何文英抚掌认同,道:“好一句醍醐灌顶、福至心灵,相信大家都有类似的感觉,文英亦是如此!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文英从第一次习文断字开始,就已舍不下这种‘醍醐灌顶、福至心灵’的感觉了。”
“你这是避重就轻之言,读书和隐瞒身份进入国学院,根本不是一码事。”刘美洵道。
“在文英看来,却就是一码事。国学院是君华之瑰宝,君华最好的夫子、最好的学子、最好的书、最好的文,都集中在此。文英不才,却也向往已久,只有入了国学院,这进学之路,才算完满。”何文英淡淡说道。
刘美洵还待再说,却被王静雅阻止,她才是对阵之人,刘美洵的行为其实是让她陷入了被动之中。王静雅收拢思绪,道:“何姑娘说向往,好像是十分在理,但大家是不是忽视了,何姑娘向往的,是她绝不该有的向往。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姑娘你的这种向往本身就错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呵呵!”何文英摇头失笑,道:“所以作为君华第一才女的王静雅小姐,其实是个无德小人?”
“你怎么说话呢?”刘美洵又忍不住发声了。
王静雅也是脸色难看,她这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了,还是用她自己的话在骂她。
“您这话又将那些从小醉心于琴棋书画,埋首于书馆茶楼追求经义正道的小姐、夫人们,置于何地呢?让文英来说,才与德从来都不是相驳相背的关系,而恰恰是以才养德,以德蕴才。”何文英道,她说完这话还抿了一口清茶,明显自若得很。
一边一人,一边三人,何文英这边却丝毫不输气场。
“可你打着追求才华的旗号,却将德行完全抛弃。你无视规矩,与对他人造成的麻烦,隐瞒身份潜入国学院三年之久,破坏学院规矩、浪费学院资源,亦是对自己和学院的名声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你或许有才,却毫无德行可言。”王静雅极富感情的批驳着。
“你这话无非想说,我无视规矩就是无德。但何谓规矩?前人所定,后人遵守之章程。但国学院院规九章二十七条,又有哪章哪条规定了女子不可求学?你这规矩之说,实属无稽之谈。”何文英道。
“怎是无稽?国学创立数十年,从未有过女子入学之事,这规矩早已有之。”王静雅道。
“静雅小姐,我说过了,学院章程之中并无此条。世家的家学、士族的族学,亦是多有将女子纳入教诲之列的吧!文英不明,为何到了我这平民身上,到了这广向民间开放的国学院中,就莫名其妙的被安上了这等规矩?”何文英显得颇为无奈,仿佛这规矩是王静雅刚刚才定,她就是满身冤屈。
“这是大家一直都遵守的事情,先贤哪里会算到,会有你这般胆大妄为之女子,野心勃勃,企图颠倒日月?”王静雅怒斥。
何文英不认同的道:“这话就严重了,国学院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兼容并包,求是拓新。我在学院求学三载有余,人人都以此训为戒,以祭酒为榜样,待人亲和包容。哪有静雅小姐,那满身歧视的味道?最可悲的是,小姐本身就是女儿身。”
“女子本就不如男子广学,国学院是精英之所,你鸠占鹊巢就是浪费君华国力。”王静雅又道。
“静雅小姐多虑了。国学院本就为君华国本,投入资源确实不可小觑。然文英数载学习,是绝没有浪费夫子们一丝一毫的教诲,也没有浪费学院任何的培养,在学院之中,文英亦是佼佼。只待秋日来,恩科开,文英即可凭此有用之身,报效君华!”
“你还真想举官?”王静雅失声道。
“你还想科举,与男子同堂共事?简直妄想!”云华郡主也厉声道。
“绝对是妄想!”刘美洵也不能忍呀,接着君初瑶的话,再次强调。
“哈哈!”何文英晒然一笑,仰头饮尽杯中茶水,道:
“群芳谁不让天柔,
笑杀金沙敢并游。
少借余妍入樽酒,
真堪一斗博凉州。”
……
“执掌乾坤女土司,
将军才调绝尘姿。
花刀帕首桃花马,
不愧名称娘子师。”
……
“古今争传女状头,
谁说红颜不封侯。
马家妇共沈家女,
曾有威名振九州。”
“敢问!我为何不敢想?”何文英一副傲视之态,睥睨俯视对面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