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尸案21:真凶
李珏2024-09-11 12:003,591

   天宁二十年,十二月十一,亥时三刻,老君庙。

   费了近一炷香,昊六才将炭火烧得通红。茶炉里的茶汤,也终于翻滚了起来。吹出最后一口气后,他像是耗光了内力,躺倒于地,四脚朝天。他看见丁祸坐于廊子边,挥着剑与飘飞在眼前的雪花玩闹,嘴里念着:“大雪漫山覆翠颜,银装素裹景如仙。松间风过声声脆,静待春来换旧年。”

   昊六喘了几口气后,坐起身:“殿下如今这状态,倒是越来越像公子。”

   “你这话我不爱听。真像了他,全天下的人,都会是我的敌人。”丁祸收起剑,搓着手在李红衣面前坐下。端起李红衣倒给他的茶,一口入喉,露出一副通体暖和舒畅的舒适感。

   丁祸又与昊六道:“劳烦你,去清点我带来的东西。虽说都是身外物,若今夜有人趁乱盗走,我也是不心甘的。”

   “殿下安心,乙女姑娘都有数呢。她也在库房中设了阵法,若非公子这样的神仙,怕是连库房都进不了。”昊六道。

   “倒是个会管家的。”丁祸笑道。

   知晓今夜的事与自己无关,昊六向李红衣讨了杯茶喝了后,退了下去,回自己卧房睡大觉去了。关门后,他也不忘往耳朵里塞了棉花,无论多大的动静都吵不醒他。

   见丁祸抱着手看着自己,欲开口又不开口,李红衣直接道:“想问什么?”

   “听说巡防营如今在我王府外守着。巡防营与我平南王府从来没有交情。你说说,你做了什么?”丁祸问。

   李红衣直言道:“我承诺张陵,愿送他入主通天阁。”

   “也对,我不乐意,合适的人也就只有他了。”丁祸道,“不过,你是有怎样的自信,能左右立嗣的事儿?”

   李红衣笑道:“能左右立嗣之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丁祸打了个冷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也管不着。先说眼前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你何时知道的,我便是何时知道的。”李红衣呷了口茶。

   丁祸愣了愣神,眼神有些回避:“你错了,我不知道凶手是谁。”

   李红衣不拆穿,也知晓丁祸为何回避,只道:“不管如何,今夜第一个上山的,就是本案的凶手,嘴上喊着要杀你的人!”

    

   天宁二十年,十二月十一,亥时三刻,皇宫,福宁宫。

   自李红衣与丁祸走后,太后独自一人于佛堂中,念诵《法华经》。她也不算信佛,却也求个心安。这冬日里,似乎这平都城中的人,都难熬得很。她如何不知晓前朝的风波,却不承想,他这两个孙儿会在这个冬天命绝。说到底,血脉相连,她心中如何不悲。可她又困于这宫中,心中悲愤无法释怀。

   也是受过前苦,她才不得已旁观。二十年前,她也曾凭着自己的江湖豪气,要护爱女周全。可奈何皇权至上,普天下之下,他一人做主。终她失了女儿,也心灰意冷,安于一隅。撑着这口气,不过是为着喘最后一口气前,再护后辈们一把,才有颜面去见她。

   厚朴已在福宁宫外候了许久,是通天阁来请旨,请太后移驾文昌阁,与民同欢。太后也听得了宫外的风声,在佛前琢磨了一番,终究明白,这不过又是通天阁的算计,也是淮阳王府的算计。如此,她也不必为丧孙悲痛,也不必去文昌阁看他们的父子相互算计。

   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明。太后念诵经文完毕,出佛堂后,命荣月去小厨房取了些酥饼来。这些酥饼,有百余之数,都出自太后之手。送去给宁帝,带往通天阁与百姓分而食之,就当是她的心意了。至于欢,又从何而来?

   厚朴听到的是太后因为伤心,染了风寒,不便出行。他也不去计较真假,带着那些酥饼,回通天阁复命去了。

   辨听着脚步声已经走远,荣月关上了殿门,行至太后身边,奉了太后喝惯了的安神汤。可太后却摆摆手,只道:“今夜不睡了,且等着吧。”

   荣月将安神汤放置在一边,又取了些茶来,煮了一碗茶汤,再奉到太后面前。太后喝了口茶,暖了身子,精神比方才好了些许。

   荣月问道:“太后是在忧心殿下安危?”

   “我忧心的并非祸儿,而是淮阳王府的那一位。”太后道,“张家的人,太会算计了。只是一不小心,画地为牢。”

   “可淮阳王不是殁了吗?”荣月问道。

   太后冷笑道:“若他真的殁了,就不会算计到祸儿头上。他不像陵儿,始终看不清一点。这天下,终究只会是张家的。”

   “可前朝的事儿,太后也……”荣月道。

   太后冷笑道:“我也不想管。只是,若有人敢动祸儿兄弟,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算到底。”

   太后说完,目光落在架上那把剑上。此剑名秋夜白,剑身寒光凛冽,似能映照出人心最深处的幽暗与光明。算起来,此剑已近二十年未出鞘了。

    

   天宁二十年,十二月十一,亥时三刻,平南王府,静安堂。

   乙女指认沈夜就是欲谋杀丁祸的真凶,让静安堂内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寒风从窗中呼啸灌入,堂内灯火摇曳闪烁。沈夜冷笑了一声,将大门关上后,又将窗户的门拉上。窗户合上的一瞬,这静安堂似乎与外面隔绝了开来。

   沈夜抓起桌上的茶壶,喝了口冷茶,幽幽问:“姑娘这话说出口,想必是有了十足的证据,不妨说来听听,也让我死个明白。”

   这是许久以来,唯一一次,乙女在丁祸与李红衣不在场的情况下,揭开凶手的身份。她快速移步至林亦与苏音儿面前,嘱咐道:“我先说完,你们再说。”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乙女又活动了筋骨,拿出了李红衣一般的架势道:“指认你,我有两个证据。其一,那夜在辰山脚下,我的确看到了密林中有人。我也能肯定,那人便是操控无名和尚的凶手。”

   那一夜,乙女在追逐那黑影时,发现了雪地上,留下了一组脚印。她记着拿脚印的大小与形状,与无名和尚坟前的脚印做了对比,应是同一人。最要紧的一点,沈夜出现时,他留下的脚印,与她在雪地里发现的脚印一致。

   乙女叉着腰,笃定地说出结论:“我猜,那一夜,在棺材盖上留下血字的就是你,也是你以五尸散操控无名和尚杀人。你没料到,我与音儿会入密林,仓皇离开。你又见我穷追不舍,自知无法逃脱,便索性装作是在追逐那黑影,称是听到了动静赶来。也是我糊涂,被你身份迷惑,而信了你的话。”

   沈夜冷哼一声又道:“可这也不过是姑娘的猜测而已,算不得板上钉钉。”

   乙女耸耸肩,又道:“想要板上钉钉,老娘也有证据。趁着林亦与音儿去刑部时,我也在王府里转了一圈。听说平日里,丁祸的开销,你都有记账。于是,我去了账房,将你写的账本取了来,你猜怎么着?”

   乙女从怀中,甩出了一个账本。账本上,每一笔开销,算得上明晰,且都有沈夜的签名。苏音儿见状,即刻掏出了凶手那日留在静安堂的信。仔细一对比,竟如出一辙。

   苏音儿分析道:“凶手虽然刻意改变了笔记。可这落笔的手法,遒劲有力,有如舞剑,两份字迹如出一辙,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林亦与苏音儿看着字迹,仔细回想淮阳王灵堂中,那“明日子时,丁祸亡期”八字,落笔的手法也与账本上的字迹一致。

   沈夜冷哼了一声,竟反而笑了。拍着桌子站起身,沈夜道:“失算,竟忘了将账本藏起来。不过,若是我藏了账本,也显得可疑。不过,无所谓了。”

   苏音儿抬头看见沈夜的眼神,忽变得极为失望。她与丁祸一起长大,也算得上与沈夜一起长大。于沈夜,她从未有过怀疑,也不信沈夜会做出此等事。难掩失望,苏音儿道:“所以,你承认了?”

   “不承认又能如何?”沈夜道,“让郡主失望了。”

   察觉到沈夜的异常,林亦挡在了苏音儿面前,质问道:“究竟是为什么?”

   沈夜却摇摇头:“不,你们不配得到答案。”

   乙女翻了个白眼,直接挥出了阴阳剑:“既然他承认了,何必还计较这些。逮了他,才能保丁祸周全,也了结了这破案子。”

   林亦当下也是这个打算。他甩出了鬼王枪,几乎与乙女同时出手。而看着乙女与林亦气势汹汹,沈夜却纹丝不动。

   出招的瞬间,林亦与乙女都变了脸色,同时察觉到,他们根本就使不出内力。方才他们强行出招,似乎刺激了体内的某样瘴气,致使他们同时瘫软在地。

   苏音儿大惊:“林亦,姐姐!”

   林亦模糊的眼神中,看清了摇曳的灯火,他忽想起了李红衣曾说过,五尸散用于活人,可让人散尽修为,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必死无疑。而沈夜在添的灯油里,混入了五尸散。

   苏音儿方才的情绪,也激发了五尸散发作。她忽头晕目眩,倒在了林亦身边,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被人抽走。

   “一炷香后,你们将内脏爆裂而死。”沈夜冷冷笑道,“其实你们不拆穿我,我也许会留你们性命的。毕竟,我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们!”

   假意叹息了一声,沈夜拉开门,走出了静安堂。静安堂中发生的事,被风雪声隔绝,院中的禁军毫不知情。调整了呼吸与神情,沈夜又恢复了他慌里慌张的模样,朝着外面的禁军大喊:“殿下被人掳去了老君庙,命在旦夕!求孙大统领,救救我家殿下!”

   沈夜往外奔时,在雪地里留下一组深深的脚印。这组脚印,看似凌乱,却组成了一个形似于无形的阵法。阵法中,气息涌动,缕缕阴风,飘出了平南王府。

    

   天宁二十年,十二月十一,亥时四刻,义庄。

   风雪无状,被那股阴风借了势。只是几个弹指,已将义庄重重包裹,肆无忌惮地发出低吟之声。幸而义庄的守棺人老五已去百福宴凑热闹,否则又要被这情形吓出个好歹。

   芙蓉楼以及淮阳王府,死的那些人无人认领的尸体,已被人送来了义庄安置。过了今夜,就要被送去郊外掩埋。他们以及保持了死时的样子,见之可怖。

   应是阴风召唤,他们竟然在同一时间,弹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他们的动作无比迅速,一个弹指便聚集在了一起。听了阴风之令,他们出了义庄,往阴风所设的目标赶去。

  

  

继续阅读:巫尸案22:虚晃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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