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只是对付一个女人,轻而易举便可将她拿下,可当那些大理寺胥役看着她召唤出十八名鬼将军,一斧头便将同僚劈成了两半,顿生退意,惊惧不已。他们就算冲上去,也不过是多一个刀下鬼而已。
已是卯时五刻,天边已有微光。妖风呼啸,好似要天翻地覆。
素来挂着笑脸,摆着一副卑微姿态的胡升,阴冷着一张脸,大声呵斥:“还愣着做什么,这是谋杀东宫的要犯,谁能拿住她,赏黄金百两,官升两级!”
终究胡升开出的条件充满着诱惑,有不怕死的,接二连三挥着刀剑,冲了上去。尽管他们一个又一个倒下。可终究,他们不过凡人之躯,不过几个呼吸,就被那十八名鬼将军,砍成了碎肉。
鲜血四溅,染红了青儿的衣裙。踩着尸块,青儿缓缓走向胡升:“你是最后一个。”
胡升丝毫不惧,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就没想过,取高家父子性命时,高家还有个女儿吗?”青儿亮明了身份。
胡升冷笑着,算是明白了缘由。忽他甩出了藏于腰间的一柄软剑,使出滴水剑法。其功力,非常人可比。可青儿根本不屑出手,挥舞着手,口念咒语,操纵着猖兵,从四面八方朝着胡升挥舞斧头。
踩着影步,挥舞着剑,胡升游离于鬼将军之间。可几招之后,当他刺穿鬼将军时,却发现所谓的鬼将军,不过是虚影。虚实之间,他得不到半点好处。瞻前不顾后,几招之下,他身上已有数道血痕。最终,他被挥出的斧头狠狠击中胸口。摔落地时,地上的石头都被压得粉碎。吐了一大口血,他抬头时,一把斧头已劈了过来。
就在胡升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却不想忽然出现的一支长枪挡住了斧头,又有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猫,竟将他撞开许远。
看清了是林亦,胡升又恢复成以往的姿态,冲着林亦喊道:“林少卿来得正是时候,这妖女,就是谋杀东宫的凶手!”
林亦挡住了那一斧头,收回长枪,只是回头冷冷看了胡升一眼。黑猫嫌弃地冲着胡升叫了一声,移形换影至青儿面前,化为乙女模样,劝阻青儿道:“姐姐,收手吧!”
要杀自己的人召唤了“鬼”,猫变成人也见怪不怪。胡升忍着剧痛,爬到了一石山之后,大喊:“林少卿,若你能降服此要犯。本官明日便向陛下请辞,荐举你为大理寺卿。”
林亦懒得理会胡升,以极温和的眼神看着青儿,柔声道:“青儿姑娘,前因后果我已知晓。只是,胡升不能死。”
“林大人是个好人,我无意伤你。”青儿道,“胡升必须死,我已没了回头路。”
乙女继续劝阻:“可姐姐为复仇杀人,你父兄在九泉之下能安歇吗?”
“妹妹错了。”青儿道,“血债须以血偿,这是父亲教我的道理。”
林亦与乙女对视一眼,心知无法阻拦,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李红衣到来。他们也不得不出手。可乙女拔剑时,青儿在虚空中画出了一张符咒。这张符咒,在呼吸之间,压制了乙女,让她变回了一只黑猫。而当她呲牙咧嘴扑上去时,被那鬼将军的斧头,甩开许远。
挥舞着长枪,林亦与那些虚影缠斗,倒是支撑了片刻。甚至,他寻到了破解之法,攻击那红梅树上的灯笼,灭一盏灯,便能让一名鬼将军消散。可终究,他如何敌得过如此多人,只灭了一盏灯后,便步步后退,终被一斧头劈倒在地。
青儿并非要取他们性命,而直扑胡升。一斧头下去,那石山被劈得粉碎。胡升吓得脸色铁青。青儿以为这一次,能要了胡升的命,可忽一阵清风来,抬头便见李红衣从天而降,犹如仙人。
李红衣只是挥舞着手中的红衣剑,在虚空中画出一道金刚驱魔符,那些扑上来的鬼将军,竟在呼吸间,被清风吹散。
而这时候,昊六与丁祸飞奔而至。看着李红衣,丁祸气喘吁吁:“他怎么还会飞?”
“公子的轻功,可是入了化境的。”昊六道,“只是不轻易使出来而已。”
看着李红衣如神仙般藐视着作恶的邪祟,丁祸忽觉得欢喜,能唤这样的人一声兄长,那是莫大的荣幸。
李红衣指尖又飞出一道符咒,黑猫化为了人形。乙女知晓李红衣心思,只扶起受伤的林亦,退后数步。而这时候,那胡升竟想趁机溜走。不及乙女出手,丁祸捡起花坛中的一块石头,直接将毫无防备的胡升砸晕了过去。啐了一口唾沫,丁祸道:“还想跑!”
昊六竖起大拇指,笑道:“王爷机灵!”
对于李红衣到来,青儿并不意外,回头看着树上的灯笼悉数灭了,她心中少了几分胜算:“公子为何拦我?”
“他的确该死。”李红衣道,“只是,不能死在这里。如果你可以等,可等他入了大理寺狱,皇帝给他定了罪。”
青儿却道:“我等不到那时候。”
看着青儿微红的双眼,以及周身隐隐的怨灵之气,李红衣叹道:“向天借法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青儿苦笑:“公子又何尝不是。”
不只是丁祸,林亦都不解他们在说的是什么。当丁祸看着乙女时,乙女解释道:“这是一种失传的梅山术法,以性命为祭,可与天地借法,召唤猖兵为其所用。青儿姐姐,活不过今夜。”
“如此代价!”丁祸一阵哆嗦,“何苦来!”
乙女看着李红衣,苦笑道:“了却人事,唯有此法。”
未领会到乙女深意,丁祸抬头见天快亮了,喊道:“李红衣,你须快些。青儿姑娘也莫要执念于此,剩下的仇,我和李红衣自会替你报。”
只是,青儿根本不为所动,因为只要天亮了,她便还有机会。李红衣心中苦笑,丁祸这个傻子,竟在这个时候自曝短板。而他唯有速战速决。于是,李红衣再次挥舞红衣剑,使出一招落叶飞花。
看着李红衣卷着清风,红梅花在他周身飞舞,丁祸瞪大了双眼,这便是他无法练成的剑法。看着李红衣一招一式,他也忍不住夺过乙女手中的剑,假模假式地比画。不过,他也仅仅是比画而已。
天光微启,李红衣已感受到周身的气息在变弱,也发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在青儿闪躲时,他甚至有些无法辨别方向。只因青儿使出了一招迷魂咒,直击李红衣此时软肋。
数十个来回,李红衣终究没能降服青儿,甚至在天光落下时,他眼前一片黑暗。而青儿瞅准时机,竟再次施展术法,点燃了十八盏灯笼。而这一次,十八名鬼将军竟然合为一体,化作一个巨大的鬼影。呼吸之间,鬼影的斧头已经朝着李红衣劈了过来!
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寒气,李红衣步步后退。虽斧头劈了空,可李红衣却因踩着一块碎石,而往下倒去。幸而此时,林亦再次挥起了长枪,接住了李红衣。乙女一个闪身,扶稳了李红衣。
青儿已然红了眼。昏迷在地的胡升已经苏醒,并趁着混乱已经往外跑去。青儿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杀了眼前所有人。于是,她凝聚所有的内力,驱动着鬼影。斧头横扫,眼前人必死无疑。
当林亦的长枪被劈成两段时,丁祸忽冲到了李红衣面前,夺过了李红衣手中的红衣剑。回想方才李红衣使出的招式,他动用全部的精神之力,使出了一招落叶飞花剑法。
闻着丁祸散发的气息,感受着他体内涌动的内力,李红衣忽露出了微笑。在乙女觉得丁祸必死无疑的眼神中,丁祸人生第一次,真正使出了落叶飞花剑法。霎时间,阵阵清风起,卷起落叶与梅花。清风落叶裹挟,眼前的鬼影,竟然随风飘散。
踩着风,丁祸一个闪身出现在青儿面前。青儿回过神时,剑已刺入她胸口。她用最后的力气,将丁祸推开。而丁祸在拔出剑后,看着周围,一脸的不可思议,朝着身后的李红衣大喊:“李红衣,我方才做了什么!”
乙女不承认自己是为丁祸愣了神的,这废物王爷,竟有几分侠气,算得上俊朗飘逸。可她装作嫌弃般白了丁祸一眼,与林亦一起扶着李红衣,行至青儿面前。
感受着青儿即将消散的神识,李红衣道:“你所求的,我做到了。”
青儿抬头看着李红衣,眼中含泪,虚弱地笑道:“若来世,身无恩怨,我必定用八抬大轿,将你抢进门。”
看着青儿倒下,没了气息。丁祸终于回过神来,将沾着血的剑,塞到了李红衣手上,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案子,总算是结束了!”
林亦与李红衣同时感受到了杀气逼近,异口同声道:“还差一点。”
说话间,胡升领着一队大理寺的精锐冲了进来,将李红衣几人重重围住。而其中,就有司马钦。司马钦一脸不可思议,他们要来诛杀的所谓恶徒竟然是林亦与李红衣几人。没有任何犹豫,司马钦奔向了林亦,站在了林亦身边。
林亦笑道:“你选对了,幕后谋划这一切,就是他。”
丁祸见他们气势汹汹,本来见着林亦与李红衣默契就有些烦躁,指着包围他们的胥役道:“见了本王,还不下跪!”
司马钦的举动,已然影响了那些胥役,他们都不知面对的是什么情况而一动不敢动。丁祸更为烦躁,抓起一块石头,朝着胡升砸了过去,大骂道:“胡升,方才我们还救了你,你想干什么!”
胡升冷笑道:“平南王与恶徒一党,谋害东宫,人人得而诛之。天虽亮了,可没有人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就在胡升许诺谁杀了林亦便可取代林亦为大理寺少卿时,忽传来了清河王的声音:“张大人,未免也太猖狂了!”
胡升回头一看,却见沈夜与战英护着清河王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孙祁率领的一队禁军。看到孙祁与清河王,胥役们纷纷丢下了兵器,跪倒在地。胡升深深叹息了一口气,心知自己走投无路了。
就在胡升挥剑欲自尽时,林亦甩出了手中的枪。长枪直穿胡升的手臂,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呼吸之间,几名禁军冲了上去,将胡升制服。
清风沾染了梅花香气,飘散开来。天上的云已散去,一缕霞光落下。丁祸打了个哈欠,转身与李红衣道:“结束了吗?”
李红衣收起红衣剑,将手搭在丁祸肩上,温声道:“了了此案后,来老君庙,我送你一样好东西。”